“微雨過,小荷翻,榴花開欲然。”[ 出自宋·蘇軾《阮郎歸·初夏》]
轉眼,便是立夏了。
窗外小雨初歇,微風拂面,送來些許涼意。一鉤淡月,淺淺地映入江中,天上疏星點點,悄悄地又隱入了幾朵薄雲之中。
幾株早荷的蓮蓬朝東南方向微微垂頭,雨水從蓮蓬上滴落下來,落入池塘之中,泛起層層漣漪。
“歐陽大人不再多待幾日?”何寬笑著往歐陽節的酒盅中斟酒。
歐陽節伸手扶住酒壺,亦是笑道:“外出一月有餘應當回京覆命了。”
“那趙壎該如何處置?”
“帶回京中,看聖上如何發落。”
何寬抬起酒盅,將其一口飲盡,語氣頗為感慨,“此地一別,草民與大人估計是後會無期了。”
“舒和兄此言差矣,若賢兄行商至京,不嫌鄙舍寒陋,在下一定倒屣相迎解衣推食。”
“那在下就先謝過了,”說著又往酒盅兄斟酒,“伯青兄,愚弟敬你!”說著又是一飲而盡。
歐陽節酒量不佳,所以喝得較少,但這時也盛情難卻,亦是舉杯一飲而盡。
“在下有一疑問,事關賢兄,還望賢兄恕在下唐突罪。”
“但說無妨。”何寬笑道。
這次換他拿起酒壺,往何寬杯中斟酒,“賢兄,到底是何人?”他放下酒壺,目光牢牢地看著他。
“南陽人士,做些小生意養家餬口,伯青兄不是到過何某家中?”他笑著抬起酒盅飲了一口。
歐陽節搖搖頭,笑著再給他斟滿,“在下自幼京城長大,不曾見過世面,卻也看過幾本書,像舒和兄此等人才,書中只有兩位。”
“願聞其詳。”
“一位是陶朱公,另一位則是始皇仲父呂不韋。”
聞言,何寬笑了起來,“在下也想做陶朱公,可惜兩年前被西施所拒;也曾想過做呂不韋,無奈未曾尋到趙姬。”
兩年前,蕭湛帶著淳于念來南陽,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父母對那丫頭甚是喜歡,他也覺得那人機靈惹人憐愛。卻不想碰一鼻子灰不說,還被祝英年早逝。當時逗她是否想做趙姬,不曾想僅一年而已,她竟然真的嫁給趙歡,貴為皇后。他為此還頗為感慨,這皇帝的女人,以後是逗不得了。
歐陽節聞言笑了笑,自斟自飲,“別人的人生經歷是復刻不來的,不可能世事都一樣,被西施所拒只因當今無夫差。至於趙姬,有也可,無也可。”他放下酒盅看著何寬,“當日在下被追殺,舒和兄的家臣對刺客說:‘你們要得東西在我這兒’,他怎知刺客所要是何物?再者,賢兄孤身一人闖入萬人軍營,究竟有何良策獻上?”
當時何寬進入帳中,見他也在帳中便笑著說:草民原有一計獻上,不想歐陽大人已在此,那就用不著草民了。
趙觀聽說過南陽何氏的厲害之處,再者有了歐陽節身後五萬大軍的支援,也沒必要再欠誰的人情,便也只是說了一句多謝先生。
“伯青兄,這貓有貓的路,老鼠有老鼠的道,若是事事都被人打聽個清清楚楚,我這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這是自然,在下唐突了。”歐陽節抱拳賠罪。
何寬抬手理了理袍子,“無礙。”
“舒和兄是否是陛下的人?”他斂起臉上的笑意,目光牢牢地看著他。
何寬手上一滯,看了他一眼,又繼續往他杯中倒酒,“何以見得?”
“戰事所需物資的採買與押送,一般不得經旁人之手,但大司馬卻將其交付與你,可見對你的信任。但此事他一人做不了主,需得向陛下稟明,而陛下不是那般容易輕信他人的人。再者,趙壎是被你的人生擒,此事就更值得人懷疑了。”他看著他語速緩緩道,“我本想問賢兄,獻何良策於王,現在我也想到了。”
“何策?”
“殺次子,迎長子!”
聽到此處,何寬忍不住笑了起來,抬起酒盅在歐陽節的杯上碰了一下,“不愧是大司徒,當真心思縝密,在下敬大人。”說著仰頭,將酒飲盡。
歐陽節搖搖頭,“不是我心思縝密,而是先生處處留下痕跡,故意讓我猜出來。”
何寬沒說什麼,自顧將酒斟滿。
“前朝何氏因在儲君廢立之事上得罪了桓帝,被貶為民,永不得為官,至今三十餘載,這天早就變了,誰還願做那下等之人?”歐陽節繼續道。
士農工商,商人為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