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得柳靜庵多年傾心教導,被他視為晚年的衣缽傳人。
加上賈琮本就是累世之人,心思眼界有常人沒有的前瞻性,對柳靜庵所授更容易觸類旁通,所學所得,愈發能青出於藍。
正是出於主考官和考題的特殊聯絡,在賈琮春闈入試之前,柳靜庵曾對自己少年弟子,詳細剖析春闈三大主考的秉性來歷。
這三位春闈主考,雖年資和柳靜庵都相差很遠,但是柳靜庵致仕之前,這幾人都已在官場嶄露頭角。
柳靜庵雖然退出官場十幾年,但人脈根底深厚,透過日常來往的官場故舊同僚,自然對這幾人都知之甚深。
內閣大學王士倫,少年成名,城府深沉,深通以曲求直,通曉進退有據,才能這等年紀便位極人臣。
禮部尚書陳墨,資歷精深,圓滑通透,常常能臨危步險,還能明哲保身,是官場上有名的不倒翁。
黃宏滄因中途退出主考之位,所以不在賈琮的推測之中。
戶部戶部侍郎徐亮雄,因是臨時接替主考官之位,完全意料,所以柳靜庵並沒有對賈琮剖析此人。
但是賈琮日常也聽過徐亮雄一些傳聞,說此人當年雖和一甲失之交臂,但也是天下聞名的俊才,自視頗高……
他們這幾人,哪個心懷君子之念,深思大義之道,推演託孤之想……
賈琮手持黛玉所贈的紫毫湖筆,在稿紙上隨意寫畫,梳理思緒。
他用的這支紫毫湖筆,經過黛玉親手潤鋒,以姑娘家柔勁手力,書寫過百字磨礪,筆力柔中帶韌,書寫十分流暢。
隨著稿紙上筆墨點畫,文辭流動,他突然想到,自己生在世勳富貴豪門,卻長於微寒窘困之境。
仔細想來,其實有不少疑竇之處。
這些年能夠起勢翻身,難借外力,歸根結柢,靠的是書經舉業,一時思緒微微翻湧,胸中漸生出慷慨之氣……
……
伯爵府,黛玉院。
黛玉也是大早起來,她估摸眼下時辰,貢院裡面必定已經開考。
她相信以賈琮的解元之身,出色的文采課業,春闈及第並不在話下。
只是他一去九日,這府邸少了他,就顯得異常空落,讓黛玉有些坐立不安,在自己院裡呆得實在氣悶。
便帶了紫鵑去了賈琮院子走動,其實他今天都不在家,不過是過去閒逛罷了。
等到進了賈琮院子,發現裡外都靜悄悄的,和往常十分不同。
院子裡的姑娘丫鬟一個不少,全部都在家,連五兒今日都沒去西府理事。
芷芍在賈琮房裡整床帳衣物,五兒在堂屋百無聊賴,看著晴雯做針線。
英蓮在賈琮的書房中,趴在書案上似睡非睡。
齡官也躲在房中沒出門,連平時一向亂跑的豆官,今日也不見她出來鬧騰。
黛玉進了院子,便往賈琮的書房而去,心中卻是想著,往日這個時候,他可都是在書房專心讀書。
等到她進了書房,趴在書案上頗為無聊的英蓮,聽到門口的腳步聲,一雙美眸略有些呆萌的看去,見是黛玉便起身迎上。
問道:“林姑娘,怎麼今天也來了?”
黛玉說道:“今日無趣,不想在自己院子待著,就出來逛逛。”
她見這間書房被整理的潔淨如新,沒有了賈琮以往讀書之時,整案書籍堆放的臃腫雜亂。
黛玉心中輕笑,自己這三哥哥雖滿腹才情,骨子裡卻是經世致用的性子,如果不是為了科舉,他才不會每日埋頭經卷。
他對此次春闈志在必得,信心滿滿,所以入場之前,就早早收拾了書房,一副只待榜上題名,從此自在逍遙的做派。
黛玉隨意瀏覽書房,目光不知不覺,落在牆上懸掛的那張古琴。
英蓮隨著她的目光,也看到牆上懸掛的古琴,她知道這琴是少爺的寶貝,平常只讓芷芍和自己撫塵保養,其他人都不敢碰的。
英蓮笑道:“姑娘每次進書法,都和三爺彈這古琴為樂,今日三爺不在,姑娘不如也撫一曲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