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是簡單包紮了一番,李真浪回到酒屋後,獨自坐在桌子旁。
看著微弱搖曳不止的燭火,心裡有一種說不出口的憂愁,他苦笑了,搖搖頭,蒼白的臉上顯得極其虛弱,就像是一副將死之態,煞白煞白,彷彿身體被掏空了一樣,又看著面前自己誠心誠意備好的兩壺酒,他的臉上寫滿了失落與無助。
或許,是自己對那青衣男子昨夜說的話有所誤解,說不定人家就真的只是想要多留幾天看看風景而已,屬實和他李真浪沒有半毛錢關係。
李真浪拿起桌子上的一壺酒,直接仰頭喝上一口,深吐了一口濁氣。
苦酒入喉,就像那門前的月光草一樣苦。
可不管如何苦,此刻也沒有他李真浪的心頭更苦了。
青衣男子沒來,不過只是讓他有些失落罷了,最讓他感到窩囊憋屈至極的,就是那月狼王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再來一碗!
然而,自己還就真的給了他一碗。
哈哈哈,真是極辱至極!
李真浪低下頭,微紅著眼眶,淚光漸漸,失聲笑道:“我考恁姨來嘛,造孽啊,老子背井離鄉來到你們這,就是來給你送血的?”
他看著自己裹著布條的手腕,浸染在布條上的血跡還很新鮮,還沒幹凝,還有腥味,豔紅豔紅的,多麼喜慶的顏色,卻是那麼的悲涼。
他仰頭長灌了一口。
李真浪此刻只想喝酒,大醉一場,拋卻心頭所有的煩惱,拋卻心頭所有的奢望。
就是想要醉上一場。
好夢迴那五千年的大國,夢迴那文明璀璨的大華夏!
夢迴那雖遠必誅昂揚不滅的民族群眾的懷抱裡!
夢迴那某廠加班累的半死的日子裡!
夢迴那個熬夜看書,且催更一名叫劍謫仙的撲街仔,寫的一本文筆極差的江湖小說《江湖最浪》,還整天修改著簡介,生前也就看了下簡介,還沒來的及瞅瞅第一章就斷氣了,不知道此刻他進宮了沒?
李真浪搖了搖酒壺,隨手扔在桌子上,又順手拿起另外的一壺酒,邊喝邊道:“什麼武俠夢,去他孃的!不要了!老子要回去加班,一月三千八,一年三十八萬,兩年買房,五年結婚,三年抱兒子,多幸福……哈哈哈……不~不要兒子,生女兒,對……女兒……”
門前的月光照在他臉上,使得原本就煞白的臉色,在剎那之間顯得更加的白了,絲毫沒有一絲血色,白白淨淨的,倒還顯得秀氣了幾分。
李真浪獨自喝著酒,自言自語著,除了臉色煞白以外,瞳孔裡還浮現出了幾道血絲,通紅的眼眶中,噙著兩汪清淚,他不時的眨上一下眼睛,只為不想它往下流,比起下流,李真浪寧願它倒流,倒流到胃裡心裡肝裡,因為他知道,知道在這個世界上自己的眼淚沒人能懂。
矮個圓臉男子,靜靜地站在他身後的木門邊上,沒有吭聲,沒有走動,就是看著少年一口接一口的喝著,對於少年所說的加班不甚瞭解,但看著少年此刻的模樣,他的心裡莫名的起了一絲同情。
李真浪還不知道掌櫃的正在他身後看著,用著滿嘴的網路用語,來盡數表達出心中的委屈。
他猛的一拍桌子,道:“欺負小爺脾氣好是嗎?”抬手對著眼前空無一物的真空地帶扇上幾巴掌,嘴裡嚷嚷道:“pia…pia…pia…我抽死你,你再牛?再牛也是犬科動物,老子是人,高階動物,高階你懂嗎?pia~pia~懂了沒?不懂還抽你丫的!”
拿著酒壺又喝上一口,大手一揮,對著門外道:“來人吶!把那條小月狼牽過來,小爺我要溜溜它。”
李真浪說著就站了起身,咧著嘴,身姿有些搖晃,一手拎著酒壺,一手摳住桌子角,驀然感到肩頭一重,他扭頭看了看,張口便叫道:“爸還沒睡呢?”隨後又快速的擺擺手,晃著頭,“叫…叫錯了,掌…掌櫃的,你咋還沒睡呢?”
矮個圓臉男子臉上浮現出一抹疑惑不解的神色,還沒睡倒是聽懂了,這爸又是啥玩意?他放下手中端著的一盤牛肉,二兩左右,拍了拍李真浪的肩頭說了句,“少喝點,吃點東西。”就轉身朝著後院走去。
李真浪連忙叫住他,“掌櫃的!”矮個男子回頭問道什麼事,李真浪抬手朝懷裡摸了摸,掏出一隻錢袋,道:“這個給你。”
矮個圓臉男子看了看,神情嚴肅的說道:“明兒給人還回去,咱不差這點錢。”
李真浪蠕動下嘴角,看著掌櫃的走進後院,轉身坐下後,看著手裡的錢袋,長嘆一口氣,又塞進了懷裡,打算天一亮就去把它還給那女的。
李真浪自己都不知道,他自己心中已經沒在罵那女的是臭娘們了,這叫做淺移默化,不知不覺,最後就會變成了理所當然,這通常只會發生在能夠影響到一個人的潛意識後,比如,看一個人的第一眼,就比較排斥,不出意外的話,就會一直這樣下去,反之,那個人若是能夠影響到你,並且讓你覺得他其實也沒那麼討厭的話,你就會慢慢的換另一種眼光,另一個角度再去審視他一番,直到發現他優點,直到不再討厭。
“敢問施主,能否容小僧暫留片刻?”
酒家門前來了個年輕僧人,他站在門口問道。
李真浪看著他,眉間一點硃紅,面淨清秀,頭也很亮,長的倒是不錯,有什麼想不通的,為什麼要去當和尚呢?他站了身,對著和尚笑道:“大師請進。”
年輕僧人頷首,溫和道:“施主喚小僧棋僧便可。”同時抬腳走進了酒屋,獨自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且對著李真浪再次頷首一笑。
李真浪笑了笑,有些疑惑,這和尚為什麼不把背上的東西取下,放在桌子上?揹著不累嗎?觀其形狀,四四方方,應該不是什麼衣物之類的東西,倒像是一塊木板,要不然就是一塊鐵板,銅板,或金屬盒子。
沒過多久,酒家門前再次響起了兩道人言,似乎還有些不悅的意思。
李真浪與那年輕僧人皆是一同看向門外。
只見,兩人兩馬,停於門外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