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山下,太陽爬到了天穹正中央,道爺裝模作樣的掐指一算,說現在大概是中午十二點左右。
周瑋珉甩了個白眼,氣喘吁吁的把四匹馬套回馬車上。
懶洋洋的驅趕著馬匹,黃道爺鬱悶的摸著自己的大光頭,跟周瑋珉講述他衝進密林之後的狀況。
不過區區第二位格的蠱魔而已,黃道爺堂堂藍衣,自然是覺得手到擒來的,但是在小路路口,秉持著小心無大錯的想法,他還是掐指算了算。
在他的測算裡,飼血魔所在的方位很奇怪,確實在這個山頭上,但是所處的位置比自己更低。
以為是飼血魔察覺了自己一路砍上來的動靜,埋伏起來了,擔心周瑋珉應付不過來,所以才讓他留在原地。
知道黃道爺一是真的擔心自己,萬一出個差錯,二是自己會拖後腿,這也是不爭的事實,周瑋珉也極為捧場的高呼:“不愧是道爺,有遠見。”
道爺最好這一口,喜滋滋的受了,文鄒鄒的回了句:“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大丈夫行事當如是。”
誰知道一不小心,又摸到光禿禿的腦袋,心情又開始鬱悶,然後嘆了口氣繼續往後講。
小路上的幻境佈置,他一開始也沒察覺,走到一半的時候,才發現是蠱魔的第三個護道人——隱道人施了些手段。
天眼怒睜之下,這種第二位格的小手段,自然困不住道爺,他也懶得回頭再叮囑周瑋珉,於是就自己淌過去了。
一進去,就看到那個長得像猴子似的隱道人就蹲在地上陰惻惻的看著自己,黃道爺哪裡受過這種小覷,自然直接揮舞著拂塵就殺了過去。
隱道人主掌幻術、幻法,好勇鬥狠的事情,它並不是很擅長,沒過得幾招,就被道爺一拂塵捅穿了腦子,準備下一秒結果了它性命的時候,整個地面就塌了。
毫無防備,道爺直接就掉進了那個大坑裡,下落的過程中,不慎被偷襲,右腿被一群蠱蟲鑽了空子,侵了進去。
剛剛落地,道爺還準備想辦法驅蟲的時候,肉樹突襲就跟過來了,左肩被捅了一個對穿,再加上拂塵還捅在隱道人腦袋上,就徹底落了下風了。
“你別看我當時受了點小傷,但是就這麼僵持下去,飼血魔肯定是奈何不了我的,”黃道爺搖頭晃腦的說著,只是他那身破爛的道袍,讓這句話的可信度降低了不少,“不過,你也算幫了點小忙,可以記上一小功。”
“那個飼血魔不應該是個人嗎?怎麼變成那樣了?”
明明自己也是拼了老命,才扭轉了戰局的,但黃道爺好面子,所以周瑋珉也不跟他糾結,只是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反噬、崩潰,是我們都要面對的問題,但在蠱魔塔這一系裡,他們還多一個風險,就是自己的本命蠱蟲。”
“他應該是傷的太重了,不但把十幾年積累的毒蠱、幻蠱全耗空了,甚至連本命蠱蟲都快脫離他的掌控了。”
“和本命蠱蟲拼個兩敗俱傷,一起去死,還是讓本命蠱蟲操控肉身,苟活下來,等以後找機會看能不能再扭轉乾坤。這兩種選擇擺在眼前,在蠱魔那群人裡,肯定會選擇苟活的。”
“總之,這一局是我們贏了就行,”黃道爺得意洋洋的說完,還回頭瞥了瞥裝著‘骨灰’的四個盒子,“希望城隍廟能認可他的骨灰,不然就真白跑一趟了。”
“誒?對了,你又是怎麼衝進來的?”黃道爺突然才想起來這件事。
雖然自己也沒完全搞明白,周瑋珉還是把鐵鏈枷發燙的一系列事情完整講了一遍。
“看樣子,陰司一脈那個說法,還是有點道理的,”黃道爺若有所思的說了一句,然後揮了揮手:“你趕緊去睡著吧,一臉慘白,像快死了一樣。”
黃道爺這麼一說,周瑋珉倒是真的覺得自己有點眼皮打架,仔細想想,自己陪著也沒什麼意義,當下也不客氣什麼,鑽進車廂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就躺了下去,還沒過幾秒,呼嚕聲就響了起來。
過了十幾分鍾,確認周官爺真的睡著了,黃道爺才轉過身,掀起簾子。他看著周瑋珉腰間破了個大洞的官服,壓低了聲音,從嘴巴里擠出了兩個字:“謝謝”。
這一覺睡的格外香甜,在睡夢裡,他似乎回到了小時候,每次一到酷夏的傍晚,外婆都會搬一張涼床到過河的橋上,兩個人擠著睡,外婆一邊跟他講那些神佛鬼怪的故事,一邊拍著他的背哄他睡覺。
那時候,周瑋珉被嚇得根本睡不著,外婆倒是講著講著就睡著了,剩下他一個人,看著橋底下滾滾的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