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公望著李盡的臉,久久沒有回過神。
李盡一番話畢,也只是靜靜地看著阿公,好像再等著一個答覆。
直到一陣夜風吹來,拂起李國公鬢邊的斑白髮絲,才聽李國公緩緩而又悠長地輕嘆一聲。
“傻孩子。”
安伯在帳中等了許久,終於見李盡回來。
“將軍,您這是······”安伯見李盡身上帶有酒味,不禁奇道。
李盡衝著安伯微微一笑,道:“無妨,喝醉的是阿公,我可清醒著呢。”
說到此,李盡臉上的笑容忽然蒙上一層黯然。
方才說要走了,阿公卻說讓他再陪自己飲壇酒,於是,他便陪著阿公喝了兩壇。
眼看著阿公已經滿臉醉意,他這才讓將士把阿公扶走,又調派人手安排妥當了,這才回來。
都說人越老越孩子氣,他瞧著,阿公也一樣。
明明捨不得自己,餞別時還裝作如此地不以為意。
想到此,他嘆了口氣。
罷了,一切,都等他回京之後再說吧。
無論他是李國公的嫡孫也好,還是那大禹雲陽公主的孩子也好,於他而言,如今要做的,便是保護好阿公和姑母。
阿公這裡暫時還不能輕易動,畢竟他過世的訊息傳入皇帝耳中不久。
就算想動,那也要顧及百姓民心,不會上趕著在李家如此悲痛之時,還明目張膽地奪權。
可身在宮中的姑母就不一樣了。
若要拿李家開刀,皇帝這第一個動的,應該就是姑母了。
雖說宮中有太后庇護,可太后又不能時刻替姑母提防,雲嬪母子如此狼子野心,難保不會對姑母做什麼。
到時,就是太后想護也不定能護得住。
還有最重要的是,他的觀瀾,也在京中。
他要回去見她,無論結果如何,他也想見她。
凜冬深寒夜,一夜已過。
陸經竹和成野的事果然很快便傳到了皇帝耳中。
勤政殿內,皇帝握著奏摺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一旁的趙全看得心驚膽戰。
不必問也知道,皇帝此刻的心情究竟如何。
實則他作為內官,在宮中的訊息的確要比皇帝靈通得多,也早在昨夜便已得知這三殿下和陸家二小姐的事,只是此事還不知是真是假。
這時,就聽皇帝咬著牙道:“趙全,你這兩次可曾聽說過什麼三殿下的傳聞吶?”
趙全立馬頷首道:“陛下您這話奴才不明白,三殿下······三殿下他能有什麼傳聞。”
皇帝冷哼一聲,將手上的奏摺往地上一扔,“好,好一個三皇子。”
李盡的死訊傳入京中不久,便能叫滿京皆知,此事他本想掩蓋一二,如今卻是絲毫不得隱瞞了。
說起來,李牧那件事在他心裡一直是個結,他也對李國公頗有些忌憚,可到底李國公這許多年來在邊地,未曾踏入京都半步,也算安分守己,他也實在沒有理由動他。
如今李家唯一一個血脈沒了,若是這個時候打李國公手裡兵權的主意,那最是再好不過。
可那前提是,世人不知李家遭遇,不知李盡已死。
然李盡已死的訊息如今傳得人盡皆知,他自然就不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動李家,也更加不能動邊地的李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