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一愣,趕忙起身相迎。
只見皇帝怒氣衝衝地從宮門外的儀駕上下來,見著賢妃,也只是擺擺手,示意進去。
賢妃上前跟在皇帝身後,柔聲問道:“今夜陛下不是去了雲熹宮嗎,怎的這樣晚了,還來臣妾處。”
皇帝回頭,狐疑地看了賢妃一眼,“怎的?賢妃莫不是不想朕來?”
賢妃笑了笑,“怎會。”
皇帝不語,入了寢殿,也並未即刻就要歇下,而是在軟塌上一坐,看向賢妃,“朕有些話想要問你。”
賢妃面上溫和,笑著在皇帝身旁坐下,“陛下且說。”
皇帝眉頭皺了皺,“這些年來,你還是同朕這樣生分?”
賢妃面不改色,“陛下今夜前來,只是為了問臣妾這個?”
皇帝頓了頓,“你覺著,若是將陸觀瀾許給墨兒,可好?”
“不可,”賢妃語氣依舊那般的溫和,可眼神卻驀然變得鋒利。
皇帝也是一愣。這些年來,他所見的賢妃一直都是從容和藹的,還從未如此的強硬過,更從未在他面前這樣疾言厲色。
看出了皇帝眼中的意外,賢妃道:“墨兒還小,婚嫁之事,當以後再考慮,陛下也說了,該讓墨兒勤加政務,這兒女私情本不該早早沾染。”
皇帝眼神古怪,“可墨兒也不小了,若非朕這些年來有些繁忙,該是早就為他們定了皇子妃人選才是。”
“陛下慈愛,墨兒自當感激涕零,可臣妾道覺著,陸家大小姐同墨兒並不合適。”
“此話怎講?”皇帝一挑眉,問道。
賢妃頷首,“墨兒性子雖看起來謙和,實則也是個執拗的脾氣,那陸家大小姐陛下也是見過的,曉得那陸觀瀾也是個說一不二,剛毅果敢的性子。若是將他們二人強扭在一處,少不得磕磕絆絆。想來,陛下也是不想墨兒後宅不寧的。”
皇帝點頭。
賢妃此番話,他也有想過。
成墨先頭在他面前求娶陸觀瀾之時,他一來覺得這陸觀瀾容貌有失,不配做天家兒媳,這而來嘛,便也是覺著,性子太過剛硬,恐怕會生出事端。
加之這陸觀瀾城府心機頗深,若是入了這天家,往後墨兒恐有被外戚干政之危。
可那塊上有陸觀瀾為鳳命的玉他也看了,確真無誤。
坊間也盛傳著此事,更是將陸觀瀾傳得神乎其神,更有甚者,還直言得陸觀瀾者得天下。
這樣的女子,若留不住,便只能殺了。
可若是殺了,陸秉言是他的心腹重臣,滿朝文武,只有陸秉言從來只聽他聖令行事,再找不到如此忠心又不被他忌憚之人。
殺了陸秉言的女兒,那不等於棄了陸秉言?此事自然萬萬不可。
可若是留著,留給墨兒,便是他前頭所思所慮。
更不可留給他本就忌憚的李國公府了。
這思來想去,這門婚事竟比那前朝政事還叫他頭疼。
今夜本去了雲熹宮,還想著找雲嬪舒緩一番心情,誰知,這雲嬪竟也在他跟前提陸觀瀾,竟也說成野也對陸觀瀾有意,求他應允。
這便弄得他更加心煩,恨不能世上多出幾個陸觀瀾,好叫他這幾個兒子分了去。
賢妃見皇帝不語,便道:“想來,陛下自然有自己的考量,臣妾也只不過站在為人母的立場上,同陛下說道一番罷了,至於究竟如何決定,還是在陛下。”
皇帝聞言,嘆了口氣擺擺手,“罷了,改日再議,今日且讓朕在你這兒好生歇息一番。”
夜裡,賢妃看著身旁安枕入睡的皇帝,心口卻似被什麼東西堵住。
隨即起身,掌燈去了外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