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夜的楚月見了,忙上前接過賢妃手裡的燈盞,一臉愁容輕聲道:“娘娘可又失眠了。”
賢妃笑了笑,“可願陪我走走?”
楚月點頭,便陪著賢妃出了朱華宮。
走在宮門外的長道上,賢妃抬眼看向夜空。見著明月當空,不禁莞爾一笑。
“再過不久,便是團圓之夜了吧,”賢妃笑著問道。
楚月頷首,“是了,到時還如往年一樣,會在皇后娘娘宮裡舉辦家宴。”
“家宴?”賢妃苦笑。
這裡,能稱之為家嗎?
望著寂靜無人的長道,看著空空如也的四周,不知為何,她想起頭一回入宮時,那眼前的情景,似乎還歷歷在目。
“那時,我還以為,我該是嫁給他的,”賢妃驀地開口,語氣悠緩,好似在說一段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賢妃十五歲頭一回入宮,那次入宮,她只是跟在一個人身後。
這人便是李國公的長子李牧。
彼時的李牧,年少英姿,更是被京中不少女子所傾慕,她也不例外。
那時,她齊家同李家世代交好,她同李牧也是青梅竹馬。
每每家中有宴,便會請了李國公一家前來。而那時,她最高興的,便是能見著李牧。
李牧待她也極好,似兄長般給了她疼愛照拂,更時常教導她學問。
她將李牧視為心中的信仰,只願此生能嫁與李牧,好做個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
可後來,不知怎的,邊疆一場戰事,李牧帶兵馳援,回來後,身邊卻多了個孩子。
這便是如今的李盡了。
沒人知道李盡的生母是誰,又在何處,李牧對此也是緘口不言。
可李國公府還是認下了這個孩子,更讓這個孩子做了李牧的嫡長子。
可是,本欲為她同李國公說親的父親得知此事,當即大怒,隨之擱下這個念頭。
而那時的皇帝根基尚未穩健,新帝初涉政事,少不得需要朝中重臣的幫襯。
於是,她便入了宮。
而那時帶著她一道入宮的,便是李牧。
她還記得,她問李牧,是否已有了心儀之人。
李牧說有。
然她再問是何人,李牧卻不說。
她以為李牧心悅之人便是那不知身份的李盡生母,心中頓時晦暗,便斬斷了這份情絲,毅然入了宮。
直到成了賢妃,再憶起往事,她才知道,自己從未將他忘卻。
而直到他死後,她也才從人手裡拿到他帶在身邊許久的東西,便是她當初送給他的一隻香囊。
今時香囊餘香已散,物是人非,可留在她心中的念想,卻從未散盡。
這些年來,她在宮裡陪著皇后,也幫襯著皇后。看著皇后處處容忍,她卻無可奈何。
每每到了夜裡,她也只是想,都怨自己無能,不能護著他的妹妹。
如今,既然他的兒子想求娶了心儀之人,而他兒子最大的阻礙便是自己兒子,那她,就當還了他的情,也當為陸觀瀾母親還了恩,做一回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