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眯著眼睛,也不分東南西背北,只是一個勁的往前走。
此時的氣溫不冷不熱,再加上體力恢復了不少,所以他走的很快;直到月色當中,天氣變得十分陰冷,他才停下腳步;也不知自己走了多遠。
在這沙漠中,星光月色與平時並沒有兩樣,唯一不同的是黃沙變了顏色,如雪一般白,而且很冷,冷到了骨子裡,冷到了靈魂中,他全身都在發抖,即是難受,又好像很享受。
也許人的骨子天生就擁有一種賤性!
人在空曠的地方就會感覺自己的渺小,而且越空曠的地方就是越是寂靜的,加上可以凍結血液的冰寒,夜色下無邊的荒涼;唐柏感覺自己是一個放逐的人,放逐在這無邊的沙漠中,忍受著烈日的灼熱,忍受著刺骨的冰寒,忍受孤獨、寒冷、痛若與迷茫。
他從來沒想過要得到什麼,他只是不想失去!
他似乎聽到了呻吟聲,夾雜在風聲中,似有似無,很輕,但十分真實。
他跳了起來,興奮得像個孩子般手舞足蹈,好像空氣中的冰寒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從左邊的沙丘陵邊竄了出去,在月光下,如幽靈一般。
沙丘陵並不大,轉過沙丘陵,唐柏就看到了正在呻吟的人,躺在黃沙上,一動也不動,像個死人一般;在那人的身邊,放著一把長劍,一大半被黃沙掩蓋了。
從他的衣飾可以辨認,這是大衍宗的弟子,雖然有些破爛,但胸前繡的宗門標記在月光下十分醒目;看不出年紀,因為他的面板已曬黑,嘴唇也曬裂了,手中拿著一個乾癟的獸皮水袋,雙眼半閉半合,沒有半點生氣。
唐柏有些失望,這人已經沒救了,哪怕給了他最渴望的水和食物,也拯救不了他的生命;因為他的生機已經斷絕了,那輕微的呻吟也許代表他的不甘!也許是他人生最後的吶喊!
唐柏撿起了劍,劍鞘雖舊,卻古色斑斕,裝飾非常精美;他輕輕的拔出了長劍,劍身在月色下反身出幽寒的冷光。
這是一把寶劍,劍刃上閃爍著一寸寸的毫芒,是一柄吹毛過刃,削鐵如泥寶劍。
唐柏耍了個劍花,滿意的點了點頭,相對於刀,他更喜歡劍。
唐柏毫不猶的將劍鋒刺入了男子的喉嚨,又快又狠,他甚至能感覺到劍尖破開對方面板的那種鋒利,也能感覺到刺破喉骨時的阻力;也許是這一劍太快,對方的喉嚨沒有一絲血液飛濺。
躺在地上的男子似回光反照,雙眼慢慢的恢復了清明,眼神非常的複雜,似解脫,似怨恨,似掙扎,最後全身輕微的抽筋了一下,再無一絲生機。
抽出長劍時,血隨著長劍飛濺,沒有濺在唐柏身上,但染紅了地上的黃沙。
唐柏站在屍體前沉默了許久,他發現殺人是那麼理所當然,毫無違和感。
他慢慢的蹲下身來,從屍體的懷中搜出了一個小小的布袋,一疊銀票,還有一本薄薄的書籍。
布袋裡裝著三四十顆精米,十幾張銀票的數額足有二十來萬兩,書籍的封面寫著‘夢澤生雲氣’五字。
若在平時,看到修行的功法,唐柏一定會很興奮,但此時他沒有心思細看。
他只是從屍體手中奪過了已經乾癟了的獸皮水袋,把纏在水袋口的繩子綁在腰帶上,然後離開了這個地方,朝著自己認準的方向,而且越走越快;似乎只有如此,才能驅趕夜色中的寒意,只有如此,也能發洩心中的鬱結,只有好此,才能走出這該死的沙漠。
這無情的沙漠,人命是悲賤的!這無情的沙漠,人性卻是堅韌的。
唐柏白天躲在沙丘的陰影中休養,直到太陽下山時才開始行走;凌晨時又將自己埋在沙中,偶爾能找到一個潮溼點的沙坑,補充身體所需的水份。
沒有遇到強大的風暴,這也許是他最大的幸運。
而後幾天,唐柏再也沒有看到其他的人,也沒有看到任何野獸,更沒有找到水源,整個沙漠就像一片死地。
他在沙漠中走了七天,他感覺身體越來直越虛弱,當布袋中最後一粒精米也被他咬碎生吞後,也在他快要絕望的時候,他看到了一片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