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要說後來太傅講學時,在宮裡的三個孩子每日同吃同寢,又一同進學,一起下學,玩伴之間的默契與日俱增。
長此以往,三人之間的關係自然也是突飛猛進。
尤其是修櫟與慕之琰,因著二人年紀相近,而且修櫟是家中獨子。
而慕之琰雖然兄長不少,但他母后只給他留下了一個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即是先帝,仁宗皇帝。
當年還是一個不甚受寵的普通嫡出皇子的仁宗自小就性子沉寂,心思深沉,所以平時就甚少有時間和弟弟交流。
所以慕之琰和修櫟二人相識之後幾乎可以說是無話不談。
只是後來郕王意欲角逐太子之位,慕之琰為了成為他嫡親的哥哥入東宮的倚仗,毅然決然地遠走邊關決心建功立業成為兄長的助力。
而修櫟則留在了京城,也留在了京郊大營裡,後來又總是在東境與京城之間往返,二人連見一面都成了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但是從少年時代就開始的兄弟之情不是那些尋常的感情所能同日而語的,它自然是十分牢靠且堅固的。
而這體現在他們二人各自征戰,天各一方多年,雖然極少往來,但兄弟情分絲毫不減當年。
即便是昔年仁宗尚還在世時也早就以為他們二人之間的情分早就淡了,畢竟是小時候的玩伴,年歲大了,自然也就容易散了。
左不過人之常情罷了。
但實則不然,隨著他們二人的年紀漸長。
他們各自都有了越來越多的經歷,增長了越來越不凡的見識,開闊了越來越寬廣的視野。
與此同時,他們之間的情誼也越發濃厚起來了。
再後來,他們二人之間那樣日益醇厚的兄弟情誼也被他們兩十分默契地延續到了下一輩的身上。
所幸,他們小輩之間的感情絲毫不遜色於他們當年。
所以修櫟時常會覺得,小輩如此,也算他們這老一輩的給他們打下來的一大福報了。
瑞和一年末,更加沒有人知道的是,回南城破前曾有一小隊人馬趁著人心惶惶,城內正亂時緊急出了城。
之後這小隊精銳人馬幾番周折後,各自易容到了盛京城裡的忠勇大將軍府內。
彼時已經成為修氏一族的脊樑,早已經接替父親成為新一任的忠勇大將軍的修櫟,也早已經褪去了年少時的意氣與無畏。
取而代之的是多年來的豐富的閱歷和朝堂上官場裡的權利的相互傾軋所帶給他的沉穩和堅韌。
只是即便如此,修櫟捏著信紙一角的手彼時也禁不住地在發抖,而且他發現,他著實是用盡了全力也控制不住正抖得厲害的手。
那一封信裡裝著的三張信紙,有兩張寫滿了密密麻麻字的紙,並沒有什麼秘密,也沒有什麼未盡的遺願,全然是託孤之意。
“如今南境早已失了先機,且援軍遲遲未到,戰場上的機遇稍縱即逝,今延誤戰機必是一場血戰。”
“從軍之人,或老死病榻之上,或當以身殉國,我數萬回南兒郎從今而後或將以天為床,以地為被了。”
“我與皇兄一母同胞,雖然對他的行事作風不甚認可,但自問我們兄弟二人從未因兵權生過任何嫌隙,如此九泉之下我也不至於無臉面見父皇與母后了。”
“與君相識,確為我一生之幸。”
“我這一生,父皇勇武,母后心慈,兩位兄長,一位已經先走一步去侍奉皇父了,如今正好我也要去了。”
“恆勇哥哥,惟願善安。”
“往日總覺得還有許多事還沒有去做,臨到如今倒是覺得這一生著實已經沒什麼是非要去做不可的事情了。”
“遺憾未必不是另一種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