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事得勞兄長掛心,我一生惟得一女,視若珍寶貯之,平生只望能護她周全,為她擇良婿,和她母親一道守著她一生長樂未央。”
“如今來看怕是不成了。”
“希望兄長能代我看見那一天。”
……
回憶裡的字字句句言猶在耳,那封信裡盡是一位頂天立地的男兒一生為人子,為人父,為軍之將的一顧平生。
也是託孤之言。
託孤,這何嘗不就意味著千里之外的摯友對前方戰事已然是無力迴天了。
修櫟心裡十分清楚,他已經是抱著必死殉國的決心了的,所以才會有這封信。
當年他們倆私下簡簡單單地為那兩個孩子草草過了認乾親的禮便各自歸了,之後也沒有在私底下再特意地見過面。
其實當初拜親的想法很簡單,軍旅之人這樣做的理由無非也是為了防範有朝一日萬一他們二人埋骨沙場,後人不至凋零受欺,自此落魄。
自然,這也是互相托孤之意。
那些年慕之琰在南邊保境安民,修櫟又何嘗不是在東境浴血奮戰,保一方安泰,他們倆其實早已經心知肚明會有這一天的到來的。
從軍之人,是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的。
只是修櫟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樣快。
他還那麼年輕啊,他的女兒都還沒有長大成人。
修櫟心知,他此生大概都無緣於那封信裡那個四季如春,令那人樂不思歸的回南城了。
所以,就讓他的兒子代他去走一走,看一看吧,這樣或許可以權當他也看過了吧……
也讓他兒子代他們兩個老頭子去照顧著那個丫頭吧。
當時只是極為短暫的感傷之後,修櫟當機立斷,不顧族中一眾長輩的反對,執意要將修昭送去容家銀甲騎的軍中一同去回南。
修櫟當時的態度是那麼多年來,第一次很少見的強硬,唬得族中一眾長輩沒有一個人再吭聲的。
後來修昭透過榮宸長公主的路子隨著容景闌一路軍馬疾行到了回南,打退了南疆與西域聯軍之後,容景闌轉道北境,修昭則留了下來。
修昭這麼一問,倒是把慕長安問住了。
其實父王尚在時曾不止一次地說過,若他有了什麼意外,她須得執子女之禮奉事義父。
義父於她,其實是一個極為難以言喻的存在。
她平日裡議事為了不授人以柄,早已經習慣了言必稱之為忠勇大將軍。
長此以往,也就慢慢地快要忘記了與他的這一層關係在了。
更何況,慕長安對盛京城裡那位多年來也未曾謀面的義父的瞭解著實是少得可憐。
她對他的記憶除了那一封封往來書信,便盡數是小時候拜乾親那會兒那位面色十分嚴肅的忠勇大將軍的形象了。
“殿下,樓主在外請見。”
偏是此時,門外響起了艾加的聲音。
慕長安將艾加從潯陽城帶回京城,本是打算直接帶回王府的,後來不知道怎的又把人置在了此處,專門為白鶴打點烏衣遷址需要在京城辦的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