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然是這個見慣了山上事的李家少爺今日第三次震驚。
當然,這倒不是身為醫道修士見慣了各種疑難雜症的他被金月兒雙目嚇的,他震驚,乃是因為金月兒眼中那兩顆冰晶。
陳青牛認不得那金月兒眼球化作的那兩顆冰晶為何物,身為大家族修士的他如何認不得,當即叫出了其名字:“玄冰凝髓,而且還是如此之大的兩顆。”
陳青牛皺眉不解道:“李道友此言何意?”
李良聽聞此話,卻是依舊難以平復心情,良久之後這才沉聲道:“陳道友,以防萬一,還請速速將這位月兒姑娘雙目蒙上,不行……”
說話之間,他手中憑空多出一物,道:“此乃冰纏吐絲所製冰靈紗,雖不珍貴,卻自帶有些許寒屬靈氣,哪怕尋常金丹境以靈識探之,也不會心中生疑。”
陳青牛接過冰靈紗,卻並未急著動手,而是依舊看著李良,言語誠懇道:“還請李道友明言!”
李良卻是催促道:“說,在下自然是要說的,不過,若是陳道友真心為月兒姑娘著想,便請速速按在下所言去做,這平遠街中雖多是些尋常入流境的江湖人,但在下今日都能碰到陳道友你這樣的元海境道友,要是有某個金丹境修士在不遠處,月兒姑娘便危險了。”
陳青牛自然是不敢再有猶豫,當即替用冰靈紗替金月兒圍住了雙目,且問到:“月兒,感覺如何?”
金月兒哪裡有什麼感覺,不過圍了不讓陳青牛擔心,還是道:“清清涼涼,比之方才好受了許多。”
李良卻道:“月兒姑娘不必如此,這冰靈紗雖對尋常外傷有其效,但對於月兒姑娘雙目,卻並無半點效用。在下此舉,並非是為了醫治月兒姑娘雙目,只意在以冰靈紗本就的寒屬靈氣遮掩月兒姑娘眼中玄冰凝髓的氣機,以免有心之人發現,生了殺人奪寶的歹意。”
隨即,李良再是將目光望向陳青牛,見其面帶疑惑,不由得臉色微苦,再是解釋道:“陳道友莫要覺得在下大驚小怪,這玄冰凝髓,乃是世間極其珍稀之物,哪怕對於一些修行寒屬之道的大修行者而言,同樣是可遇而不可求,不管是用來提升修為境界,還是用以打造本命法寶,妙用無窮。在下方才做法雖有些杞人憂天,但咱們蒼北府內金丹境修士雖不多卻也不少,一切,還是小心為妙。”
陳青牛若有所思,卻是好奇道:“既是如此,李道友何以幫我?”
李良卻是苦笑道:“陳道友還請莫要誤會,在下此舉,自然不是起了將此事告知家族長輩做那背後倒打一耙的念頭。在下與陳道友二人此番相識雖多有不當之處,但陳道友既能摒棄前嫌信任在下,甚至拿出金針聚靈符如此珍貴之物,在下,自然還是識得分寸的。”
隨後,思索片刻,李良又道:“若是在下判斷不錯,月兒姑娘的靈道能力,必然和冰屬靈氣有關,且此能力必定非同尋常,至少月兒姑娘若是想凝出百年寒冰,很是容易。”
他如此說,自然還是因為,百年寒便是要形成玄冰凝髓的最基本條件,當然,若是千年玄冰就更為容易了,而至於萬年靈冰,那等已然生出了靈智的天地神物,他是自然不敢去想的。
陳青牛回憶些許,點頭道:“確實如此。”
李良嘆了口氣,道:“若真是這樣,那便有些難辦了……”
“為何?”
陳青牛詢問。
李良道:“若月兒姑娘只是因為尋常與人鬥法所致,要在不傷及月兒姑娘雙目的情況下化去這玄冰凝髓雖然同樣有極大難度,倒也不是沒有辦法,可嘗試以一道靈火為引,再配以數味陽性靈藥碾磨熬製成藥膏,以水磨功夫長期塗抹,待其中寒氣消除殆盡,再以多味明目藥草鞏固,若是不出意外,方能復明。”
“只是,月兒姑娘既身為靈脩,或許自己如今也已明白,伴隨著修為精進,靈道能力逐日增強,這玄冰凝髓亦是在逐日壯大……”
說到此處,李良稍微一頓,望向金月兒,道:“月兒姑娘,在下雖未經歷,卻也明白那寒氣侵腦的痛苦,日復一日,無時無刻,週而復始,如蟻噬般,只怕時間久了,月兒姑娘恐會……”
“你別說了!”
誰知,一直安靜至極的金月兒猛然站起,一聲歇斯底里,隨後抱著頭,痛哭道:“我求你別再說了,我還可以堅持,我沒事的……求你,別說了。”
“金月兒!”
這三個字,陳青牛近乎是吼出來的。
隨即,陳青牛一把將金月兒抱入懷中,眼中臉上,盡是痛苦。
此刻他的心,如針扎般,很是難受。
原來,自認為了解金月兒的他,其實什麼都不知道,若非今日遇見這李良,恐怕就是哪天金月兒撐不住了,他都還一無所知。
陳青牛壓低聲音道:“為什麼不告訴我?”
金月兒慘淡一笑:“你現在知道了啊!”
猶如將李良主僕二人視若無物,陳青牛與金月兒相看之下,除了柔情,盡是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