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非山間崎嶇小道,這鄉野之間的官道也是並不好走,如今又是在夜裡,哪怕金月兒已是心急如焚,三輛馬車前後緊貼,行至胡言口中那定水橋前,也已是兩個時辰之後的事。
石橋之下,儼然便是真正意義上的沉水河了,如今河面風平浪靜,數十丈寬的河面沒有半點波濤,與其暗中兇險程度,形成極大反差。
遠處橋那頭,距離定水橋幾丈開外的河畔所在,隱隱几盞紅光所在,便是三人口中那間沉水河神廟了。
“福伯,咱們過橋!”
放下簾子,金月兒催促驅車的黃福,雖然趕路途中三人多次提議最好是等得破曉天明後再去那水神廟中上幾炷青香,誠心拜上一拜,但此刻距離天明還有少說一個時辰,金月兒哪裡等得了。
心知金月兒為何如此的黃福自然也不再多言,策馬揚鞭,三輛馬車緩緩駛上了石橋。
原本,河水不急,橋上無風,卻在一行人行至橋中段時,先是一絲微風自一側吹來,隨後劇驟,那絲微風猛然間便化作一陣陣劇烈妖風,發出一聲聲怒吼般自橋上呼嘯而過。
在這股妖風之下,拉車馬匹皆是受驚,發出一聲聲嘶鳴,開始掙扎亂竄,在妖風和馬的帶動之下馬車左右搖晃,儼然已經有傾覆的趨勢。
“二小姐,這怪風太大,馬受驚不受驅趕,咱們要不還是……”
黃福艱難拉住馬匹,聲音有些焦急,雖然最後幾個字未講出,但意思已然很明顯。
這像極了方才胡言所講的那個富人納妾故事中的一幕,十有七八便是那沉水河神在作怪。
可是,也不該啊,他們還未過橋,又如何去那河神廟中上香敬拜,還是說,那沉水河神已知他們來意,並不歡迎他們幾人?
“福伯,繼續過橋!”
金月兒一語回道,很是決然。
此刻,她雖未出馬車,但眼中已然有隱約寒霜浮現,身旁溫度驟降,一絲絲寒氣自空氣中迅速蔓延開來。
若是陳青牛在此,定會讓金月兒停下,金月兒,儼然是在動用她身為靈脩的能力。
寒氣自馬車中擴散了出去,很快,覆蓋了三輛馬車周圍的石欄。
那股寒氣在金月兒的控制之下,迅速上升,竟在橋兩側凝聚出了一層類似護罩的冰璧,那些風吹在其上,其中攜帶的水氣迅速被凍結,非但沒有吹破這冰璧,反而讓其越來越厚。
若說先前那股妖風來得突然,那麼此刻橋兩側這肉眼可見高約三四丈的冰璧已然算得上異象,三人自然察覺。
不過,三人也是第一時間就發現這股寒氣並非來自別處,是從金月兒所在的馬車中傳出的。
雖很是不解,又極為震驚,在金月兒話音落下後,三人卻是沒有半點猶豫,再次揚鞭驅馬。
沒了妖風的影響,馬匹雖然依舊很是抗拒,但明顯比之方才好了許多,再次踏蹄拉著馬車緩緩向著橋那頭行去。
臨近破曉,乃是一日最為陰暗的時辰。
猩紅月幕已然褪去,遠處橋頭所在,有一道矮小人影立在橋中,待馬車緩緩靠近後幾人才得以看清,那人其實並非矮小,只是年事已高,身形佝僂罷了。
那人是一個初看之下已有七老八十高齡的老嫗,此刻右手拄拐,左手平舉向前,還未待驅車最前的黃福開口詢問,便聲音蒼老且嘶啞道:“幾位還是請回吧,我家老爺不見幾位!”
“你家老爺?”
問話的自然是驅趕第一輛馬車的黃福,雖是老江湖,但一則這老嫗很出現得古怪,二則心繫金月兒安慰,他有些拿不準這老嫗來歷。
老嫗卻並不理他,而是依舊盯著馬車中金月兒所在,突然伸出的左手掌心反轉,上面多出了一顆雞蛋大小如夜明珠般明亮的純白色珠子,再次開口道:“馬車中這位……姑娘,我家老爺說了,若是姑娘能就此離去,這顆寒靈珠也可一併帶走。”
“那我要是不走呢!”
車簾掀開,一道曼妙身影自馬車中走出,黃福與下車趕到前方的另外二人想攔,金月兒只是以眼神示意後者不用擔心,便朝著那老嫗走去。
距離老嫗不過一丈距離時,金月兒停下了腳步,冷冷盯著後者,看也不看老嫗手中那顆對她有一種近乎本能吸引力的寒靈珠,也不管這老嫗是不是就是那沉水河神,漠然開口道:“我要我的朋友沒事,否則,今日我便砸了你這破河神廟,你若不信,大可以試試。”
面對金月兒這毫不客氣的威脅,老嫗神色不變,心頭不惱,那攤著寒靈珠的的如雞爪般蒼老的手心上,再次憑空出現兩顆與之類似的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