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其間,方知這片山河的無垠。
陳青牛不知走了多久,方才走到了一座高聳入雲的山腳之下。
他停了下來。
那座山,直穿雲霄,一直連線著頭頂那一輪墨綠色的彎月,那是銅片的位置。
緊接著,他聽到了一聲又一聲獸吼,看見了一道又一道獸影。
陳青牛如何不認得,它們便是被銅片紋身吸收的那一隻只獸魂,可是如今,它們還活著,在這片空間裡穿梭撲騰,逍遙至極。
“這些魂魄不是被銅片紋身煉化為神通了嗎,它們竟然還活著?”
這個問題,依舊沒人能夠告訴陳青牛答案。
好在,那些獸魂對他似乎並沒有敵意,反而很是親近,在陳青牛登山之時,那些獸魂圍繞他身旁,默默與之同行。
陳青牛嘆了口氣:“你們皆因我而死,如今卻……”
他的內心有一絲激盪,這些即將化妖的野獸生前兇性殘暴,而死後卻是如此溫順,反差之大,讓他有些心懷愧疚。
好在,這絲愧疚並沒有持續多久,當初,他若不殺了它們,死的那個就是他,這本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如果非要糾結於對錯,那不如自殺算了。
山勢很高,卻由於是魂魄狀態,所以登起來並不困難,在接近山頂的時候,那群獸魂紛紛停下,顯得很是畏懼,不敢再往前一步。
陳青牛轉頭道:“這上面有你們害怕的東西或者存在?”
群獸點頭。
陳青牛隻是笑了笑,便大步繼續向前,不管那讓這群獸魂畏懼的是什麼,他都必須要上去,他能感覺到潛意識下的那一絲呼喚,冥冥之中,很是強烈,他知道他必須有此一行。
他,必須要離開這裡,回到那另一個同樣有趣的世界。
…………
“已經一個月了!”
房間之中,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如果三天之內他還不醒來,我們也必須要離去,安慶縣城,我們不能待了。”
“哥!”
金月兒輕聲呼喚了一聲房間中的男子。
呂不為輕輕擺手:“我沒事,我還能堅持!”
金月兒面色越加憔悴,可是,與如今的呂不為比起來,她這點少女牽掛,當真算不得什麼。
短短半月時間,勤加習武的呂不為再次進境先天,按理說,這本該春風得意,飛燕劍莊也應該於這安慶縣城一枝獨秀才對,可是如今……
整個飛燕劍莊顯得蕭條至極,行走莊中,很少能見到一兩個弟子,十大劍侍死了個七七八八,就連莊主呂長峰,也被一劍斬斷了右臂,若不是最後那頭下山虎替其擋了一劍且重創了對方,恐怕,那一戰,整個安慶江湖上的大小高手都會被殘殺殆盡,可即便如此,這往日裡幫派如雲羅的安慶江湖也早已經是名存實亡,各個大小幫派紛紛被滅,就連鐵拳幫也不例外,如今還存下的,便唯有飛燕劍莊和數個小幫派還在苦苦支撐。
呂不為,曾經那個風光無限的飛燕劍莊年輕少莊主,如今看去,卻更像一個三十有餘的中年漢子,鬍子唏噓,滿臉憔悴,臉上數道傷疤縱橫交錯,一雙眼睛裡盡是滄桑。
今年,他才二十四五的年紀啊。
想到這裡,金月兒張口欲言,卻只覺得乾澀無比。
呂不為看了看床上的少年,最後將目光望向眼前早已經消瘦了太多的小妹身上,道:“爹說,三日,這是他能最後拖延的期限,既是為你我的堅持,也是為了多看幾眼飛燕劍莊,這畢竟是他數十年打拼下來的心血,三日一到,無論青牛是否能醒,我們都必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那姓張的步步緊逼,我們若是再不走,下場只會和……”
聽到“姓張的”三個字,金月兒已是咬牙切齒,整整一月,各種秘密早已經浮出了水面,那位新來的銀玄衛顯然野心頗大,調查劉志先之死只是一個由頭,而其真正想做的,顯然便是要肅清這混亂的安慶江湖,至於此後他要做什麼,雖然其沒有明言,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許多明眼江湖人一猜便知,那個張輔之,顯然是想將這安慶江湖肅清之後再重建,建一個唯他馬首是瞻且一手遮天的安慶江湖。
可是,他堂堂修行中人,還是御風境的大修士,要安慶縣城這一畝三分地的世俗江湖又有何用呢?
這一切,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