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阿寧和依諾開始行走,寬闊的大道上毫無人煙,遠處的森林異常幽暗,草地上的野花如地毯鋪蓋,天色越來越黑,直達深夜。深不可測的黑夜沒有月光,她們行走半夜,也未能找到一座牧民的氈房。
“小姐。”依諾終於忍受不住勞累,與安寧拉下了距離,“我的雙腿跟灌了鉛一樣,我真走不動了。”
“除了繼續。”安寧回答,氣喘吁吁蓋過了吹來的風聲,“我們別無選擇,遠方的草原會有狼群,我可不想被狼群分享。”安寧沒看見依諾臉上的表情變化,但她卻加快了腳步,追趕上了安寧,沒走多久,安寧便倒在了地上,依諾扶都沒有扶住。
“小姐。”依諾蹲下身子去扶安寧。
“我實在走不動了。”安寧回答,“我們還是休息會吧。”
安寧的額頭貼到了地面,勞累排山倒海而來,她不想理會依諾,只想閉上眼睛好好睡過去。遠處只有呼呼的風聲,這個聲音將她很快帶進了夢想。在鋪滿野花的草地上,她看到了幽暗的森林,古老的樹木在眼前浮現,強烈的陽光把整個森林都照得異常暖和,潮溼的苔蘚味兒帶著風襲來,吹送著髮梢掃動她的臉頰。她開始四處張望,發現依諾不在身邊,“依諾......。”她的喊叫沒有迴音,只有空蕩,再接著喊,她卻聽到了不遠處怪異而悶哼的聲音傳來。這個聲音帶著撕裂和空洞,她不確定是什麼聲音,只聽到聲音越來越近,甚至不是一個,而是無數個。
一陣涼風吹過,那個悶哼的聲音從不同方向傳來,安寧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她嚇得臉色蒼白,希望傳來的聲音就此消失,但並沒有,這個聲音越來越濃,越來越近。“依諾,你究竟在哪兒?我手裡沒有弓箭,你手裡的皮鞭一定能救我。”
一聲刺耳的嘶叫劃破天際,這是天空飛鷹的聲音,安寧驚嚇著從夢中驚醒。幾道不同的暗影自遠處投來,離安甯越來越近。她用盡目光所及望去,眼前的場景使她不寒而慄。是狼群,有十幾只,它們個個面目猙獰的朝她踱步走來,嘴裡發出飢餓而咕嚕的聲音,那隻帶頭的狼在十幾只狼群中扮演了特定的角色,它渾身長毛隨著走路的動作上下飄移,完全像一個舞者。
依諾早已將皮鞭抽出,擋在了安寧前面,“小姐,別怕,有我呢!”
安寧不難看出依諾表情故作鎮定,既一幅保護小姐的架勢,又要以手裡的皮鞭唬住眼前的狼群,她倒吸一口冷氣,將皮鞭在手心裡繞了一圈,擺了一個自己認為合適的姿勢,往前移動腳步準備出擊。森林中吹來一陣悸動的風,安寧想張口去警告依諾,但語言卻被凍結在喉嚨,狼群已經離她們很近,也就不足兩米的地方。
走在最前的狼踩著森林中的樹葉放慢了腳步,它的體型非常高大,毛髮質感柔順,面部猶如受到了人類的威脅,耳朵不停向上豎起,眼角向前,鼻頭皺起,呲開了鋒利的牙齒,做出了攻擊人的架勢。在目光迎上安寧的那刻,它突然將鼻頭鬆弛下來,目光轉為柔順,喉嚨裡發出的飢餓而咕嚕的聲音逐漸消失。安寧感到很好奇,帶頭的狼停下腳步,其餘的狼群似乎領會到了它的用意,便逐漸停下腳步準備離場。
“狼似乎不願意傷我們。”依諾提示。
“好像是。”安寧回答,安寧緊張的情緒逐漸消失。
突然,一支箭嗖的從不遠方射來,從安寧眼前飛過,射入一隻狼的脖子,掙扎後倒地而亡。狼群慌亂咆哮,那隻帶頭的狼目光宛如綠火,一排瞬間即逝的潔白牙齒鋒利的呲開。
接著無數箭從不同方向射來,“不。”安寧大喊,她迴圈四處,看到卓戈和柯木帶著二十多人的隊伍騎馬從遠方奔騰而來,“住手。”她繼續喊,但卓戈根本就聽不到,所有狼群已經倒地,包括那個帶頭的狼,她來不及去保護,一支箭已經射穿它的喉嚨,倒在了地上。
“對不起小姐。”卓戈第一個趕到安寧跟前,他翻身下了馬,“我來晚了。”
“你可以不殺它們的。”安寧輕聲說,眼淚在眼圈打著轉,“它們沒想傷害我們。”
“可我害怕它們傷了你。”卓戈說,“狼群性子太野,我以為它們要攻擊你。”
安寧不理會卓戈,她轉身走進那個帶頭的狼,蹲下身子撫摸狼的發毛,它的脖子處全是血跡,明亮灰色的瞳孔竟然有淚光閃爍,一陣抽搐的心疼湧上心頭,“對不起。”一邊輕輕抓起狼爪,“是我讓你喪了命。”
“你是個善良的女孩。”卓戈跟來,“但有時候善良也會害死人。”
“你來做什麼?”安寧收了手起身轉向卓戈,“莫非是你阿爸改變了主意?”
“不。”卓戈回答,“阿爸的決定無人改變,可我不想看著肅啟城的牧民死於一場瘟疫。”
“你想到解決的辦法了?”
“跟我回去。”卓戈誠懇道,“治好那些感染了瘟疫的人,阿爸會改變決定的。”
“你阿爸已經做出了選擇。”
“那是他根本就不相信你和依諾會治好瘟疫,我相信你絕對可以。”
安寧怔怔望著卓戈,“我再信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