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四處散發出有一股濃郁的藥味,伴隨著風不斷傳入安寧的鼻孔,而依諾也聞到了這股藥味。門口的護工為他們帶上口罩,做了防護措施。安寧跟著多戈裴走進泥濘的道路,穿過整齊營帳直達中間,雜草凌亂無章鋪在營帳每一間地上,上面躺滿了人,一股極臭的味道撲入鼻子,她倆陸續用衣袖檔住鼻子。雜草上具體多少個人安寧無法數清,有男女老少,他們個個面黃肌瘦,有的不斷呻吟,看似已經病入膏肓。帳篷裡不斷有屍體抬出,安寧看得臉色都發綠,這才想起剛入城的時候,街上那些痛苦不堪的表情。
“肅啟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安寧忍不住問道,“我來這麼久了,怎麼從來都沒聽你說起過?”
“半年前這裡發生了一場罕見的瘟疫,城裡已經死了很多人了,若走漏半點風聲,阿爸擔心惹來戰事。”多戈裴直奔一間營帳,“斯妍。”他坐在踏板床上撫摸女孩的額頭。
那個被稱斯妍的女孩努力睜開眼睛,她的嘴唇乾裂,臉色蠟黃,“哥哥。”她有氣無力地說道,“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你不會死。”多戈裴試圖露出微笑,“你會好起來的。”
“依諾。”安寧朝身邊的依諾喚道,“你懂醫術,可有什麼法子?”
依諾伸出手,摸斯妍的額頭,起身將安寧拉至外賬,“她的高燒已經在吞噬她的小生命。”
“你一定有辦法的。”安寧伸手拉住她,“不只是小女孩,還有全城的瘟疫患者。”
“小姐,我試試。”依諾點頭,她轉頭環顧四處,確定無人才小聲說,“小姐,我保證在一個月之內讓肅啟城再無瘟疫患者。這是我們的籌碼,您去跟大君談,若不答應出兵救出您父親,我也絕不會救他們。”
“沒錯。”安寧答道,“這是個絕好的機會,依諾,你留在這裡儘快研究出治療瘟疫的方法,我這就讓阿蠻帶我去見大君。”不遠處,安寧聽到了腳步聲傳來,接著洪亮的聲音響起,安寧回頭一看是大君,多爾耆與巴圖並排走來,四個士兵跟其身後。
“是誰那麼大膽子帶你們來的這裡?”巴圖咆哮,聲音裡全是憤怒,“來人,把這兩個女人給我扔出肅啟城十里遠的亂墳崗,不得再踏進城裡。”
“是。”巴圖身後的四個士兵朝安寧走來,手裡舉著長矛和盾牌,沉重的腳步聲,足以讓安寧渾身起雞皮疙瘩。
“我們可以治好這裡所有的瘟疫。”安寧還是開口,但御林軍已經抓住她和依諾的雙臂,她突然看到多爾耆臉上一股微笑的光芒。
“條件呢?”巴圖的粗氣從喉嚨間發出。
“出兵救我父親。”安寧回答。
巴圖冷笑一聲,一揚手,兩個士兵便將安寧和依諾同時高高舉起,安寧清楚記得遇到多戈裴的那天,他手下就是用這種暴力的方式對待她和依諾,今日,還是這種方法。
“放開她們。”多戈裴的聲音傳來。
“這次由不得你。”巴圖對這個疼愛有加的兒子聲音清細了起來,但語言卻震懾全場,“阿蠻,你已經留她們太久了,帶她們闖入這裡更是犯了大忌,將他們扔出肅啟城。”
安寧看到多戈裴凝望他的阿爸,眼神已經顯得相當無力。她感覺顛簸開始,地面已經晃動,她確信她要被拖出去了,遠處只聽到多戈裴再次求饒,“阿爸,將她們交給我處理。”
“不必了!回你大殿中去。”
“放開我!放我下來!”依諾在身邊大喊,但根本就無濟於事。
“兩個美人。”一個士兵口氣嚴厲地咒罵,“再幹喊出聲我就將你倆扔進死人堆裡,瘟疫會在不久的將來吞噬你倆的生命。”
依諾知道掙扎無力,便收了聲音,安寧試圖低頭看士兵,但她被高高舉起,面朝天空,根本就無法看到下面的人,她只能聽見腳步聲在光禿禿的地面上迴盪。不久,他們透過了所有的營帳,走入兩扇巨大的青銅大門,安寧知道進入這裡便是通往城外的路。
路上還有被抬出去的死人,也有病入膏肓呻吟的患者。“瘟疫死者被送往哪裡了?”安寧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