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語者
解剖刀劃開皮肉的瞬間，暴雨裹著冰雹砸在驗屍房的青瓦上。蘇晚晴戴著冰蠶絲手套的指尖微顫，這不是她熟悉的屍體——皮下脂肪層泛著詭異的藍光，心髒表面覆蓋著晶狀體，十二正經穴位處嵌著銀釘，每根釘子尾部都雕著藥王谷的九瓣蓮紋。
”蘇姑娘當真要驗凡人之軀？”蕭景琰倚著門框把玩玉髓珠，珠面倒映著解剖臺上跳動的靈火，”這具身體三日前可還流著蘇氏嫡脈的血。”
蘇晚晴沒理會他的挑釁。手術刀在死者胃部挑出未消化的桃花瓣，靈力灌注下竟浮現出符咒紋路。聽診器化作的青銅羅盤突然震顫，指標瘋狂轉嚮慕清寒腰間佩劍，劍鞘上的霜花紋路與屍體心髒晶狀體産生共鳴。
”勞煩慕師兄借劍一用。”她突然開口。
慕清寒並指劃過劍鋒，鮮血滴在晶狀體表面時突然汽化。蘇晚晴的瞳孔驟然收縮——顯微鏡下才有的細胞結構在靈力視野中清晰展現，那些晶狀體分明是修真版的起搏器，電極導線沿著銀釘深入經脈。
”有趣。”她將染血的柳葉刀插入心髒瓣膜，”有人在這具身體裡安裝了靈力迴圈系統。”
蕭景琰的玉髓珠突然裂開細紋。蘇晚晴用鑷子夾起半片桃花符咒，對著驗屍房的夜明珠細看。符紙背面若隱若現的條形碼在靈力激蕩下顯形，那是現代醫院用來標記危化品的二維碼。
”慕師兄可認得這個？”她將符咒推向劍尖。
劍光暴漲的剎那，驗屍房的燭火盡數熄滅。慕清寒的劍鋒在符咒表面擦出火星，照亮牆壁上驟然顯現的血手印——七個指節的手印，每道掌紋都是逆轉的八卦圖。
”躲開！”
慕清寒攬住蘇晚晴的腰急速後撤。解剖臺轟然炸裂，屍體心髒的晶狀體迸射出鐳射般的靈力束，在牆壁上蝕刻出繁複的陣圖。蘇晚晴的白大褂被氣浪撕開，露出後背完整的鳳凰圖騰，羽翼紋路竟與陣圖的能量走向完全吻合。
”原來如此。”蕭景琰抬手接住飛濺的銀釘，釘尾蓮花在他掌心綻放，”蘇姑娘可知，這具身體本該成為最完美的容器？”
暴雨聲中混入尖銳的警報。蘇晚晴懷中的玉佩突然投射全息影像，現代醫院的監控畫面與修真界的天機星圖重疊。她看到自己穿越那天的急診室，那名雷擊患者的監護儀顯示著與此刻陣圖相同的波形。
”九曜連珠陣。”慕清寒的劍意在地面凝出霜花軌跡，”這是魔教用來接引域外天魔的禁術。”
話音未落，屍體的眼窩突然湧出黑色黏液。蘇晚晴摸出手術刀劃開死者太陽穴，刀刃碰到金屬硬物時迸出火星。她用靈力包裹住鑷子，從顱骨內夾出微型青銅鼎——鼎耳缺失的部件，正是她玉佩上的鳳凰浮雕。
”看來有人比我們更著急。”蕭景琰彈指擊碎窗欞，暴雨裹著黑影湧入，”蘇姑娘不妨猜猜，這些客人是來搶屍體...還是搶你？”
十二具青銅傀儡破雨而來，關節處鑲嵌的靈石泛著輻射般的幽光。蘇晚晴的後背突然灼痛，鳳凰圖騰在牆面陣圖的呼應下脫離面板，化作虛影籠罩整個房間。她看到傀儡胸腔內的核心部件——竟是放大版的起搏器晶狀體，表面刻著”03”編號。
”閉眼！”慕清寒的劍鞘撞飛逼近的傀儡，霜花在蘇晚晴眼前結成護目鏡。刺目的白光自他劍尖炸開，寒氣將雨滴凝成冰稜箭陣。蘇晚晴趁機將聽診器按在青銅鼎上，聲波在靈力加持下顯形為金色音紋。
”坎位，膻中穴三寸！”
手術刀裹著冰火靈力刺入傀儡胸口，晶狀體核心應聲而碎。慕清寒的劍勢隨她指令變化，劍氣精準穿透每個傀儡的要害。蕭景琰卻袖手旁觀，玉髓珠映出兩人配合無間的身影，嘴角笑意漸冷。
當最後一具傀儡倒地，蘇晚晴突然踉蹌扶住解剖臺殘骸。鳳凰虛影收回體內時，她眼前閃過無數記憶碎片：現代實驗室的培養艙、修真界的血祭法陣、還有慕清寒被冰封在透明容器裡的畫面。
”看來蘇姑娘收獲頗豐。”蕭景琰踩碎腳邊的晶狀體，”不知可看出這些傀儡的來歷？”
蘇晚晴抹去嘴角血漬，從傀儡殘骸中抽出導線。絕緣層剝落後露出熟悉的材質：”聚氯乙烯，二十世紀才發明的塑膠。”
慕清寒的劍尖突然指向她咽喉：”你究竟是誰？”
解剖臺下的陰影忽然蠕動，本該死透的屍體猛地抓住蘇晚晴腳踝。腐爛的手指插入她小腿瞬間，懷中的青銅鼎突然發出梵唱。玉佩化作流光沒入鼎身，缺失的鼎耳處浮現出dna雙螺旋浮雕。
”這個問題...”蘇晚晴反手將手術刀刺入屍體百會穴，”不如問問你的劍靈？”
劍鳴聲響徹雲霄。慕清寒的佩劍脫手飛出，在屍體上方凝成冰晶牢籠。蘇晚晴的聽診器捕捉到微弱的腦電波——這具屍體殘留的識海深處，鎖著半片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記憶：穿著白大褂的自己正在給慕清寒做開顱手術，手術室背景牆掛著”量子修真專案組”的銘牌。
暴雨突然停滯在空中。蕭景琰捏碎玉髓珠，血紅符文爬滿驗屍房的樑柱：”遊戲該結束了，觀測者小姐。”
整個房間開始畫素化崩解，蘇晚晴看到牆體裂縫中流淌的二進位制程式碼。慕清寒的劍靈發出痛苦嘶鳴，冰晶牢籠碎成藍色資料流。在完全陷入黑暗前，她握住青銅鼎與手術刀，在虛空劃出克萊因瓶的拓撲結構。
”錯誤程式碼：428。重啟程序終止。”
機械音在識海炸響的瞬間，蘇晚晴在慕清寒瞳孔深處看到了雙重映象——左側是古裝劍修，右側是躺在現代icu病房的男人，兩人的心電監護儀顯示著完全相同的心率變異系數。
當意識重新回歸軀體時，她正躺在天玄宗的飛舟上。慕清寒的劍鞘壓著她手腕命門，聲音比極地寒冰更冷：”你身上有師尊閉關前留下的劍氣。”
蘇晚晴抬起左手，腕間不知何時多了道冰晶鎖鏈。鎖鏈紋路與飛舟甲板上的星圖相連，每顆星辰都是個微縮的青銅鼎圖案。
”這是束靈鎖。”慕清寒劍尖挑起她衣襟內的玉佩，”在查清魔氣來源前...”
飛舟突然劇烈顛簸。蘇晚晴撞進他懷中時，看到雲層裂開漆黑的豁口。豁口內懸浮著巨大的電子眼，虹膜處閃爍著”03”編號，瞳孔中映出數以萬計被青銅鎖鏈貫穿的修士。
蕭景琰的傳音在風暴中忽遠忽近：”這份見面禮，蘇姑娘可還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