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靈驚變
手術刀墜地的脆響混著心電監護儀的蜂鳴，在蘇晚晴耳畔扭曲成刺耳的金屬刮擦聲。她踉蹌著扶住測靈臺邊緣，青玉雕琢的盤龍紋路硌得掌心生疼。消毒水的氣味被濃烈的檀香取代，無影燈的白光化作百盞浮空蓮燈，將整個測靈殿照得宛如神佛道場。
”蘇家嫡女蘇晚晴，年十六。”
執事長老蒼老的聲音裹著靈力威壓，震得她耳膜發脹。臺下數十道目光利箭般射來，穿透她身上與現代手術服格格不入的雪蠶絲外袍。腰間的聽診器不知何時纏上了銀絲縧帶，金屬觸頭與懷中玉佩共振出詭異的嗡鳴。
這是半小時前那個神秘患者家屬塞給她的”手術費”。此刻玉佩在衣襟內灼燒出鳳凰展翅的輪廓，與昨夜夢境中青銅鼎的紋路完美重合。蘇晚晴下意識摸向胸前的醫師銘牌，卻觸到一塊冰涼的玉珏——正面刻著”天璇”，背面是密密麻麻的星宿圖。
”這廢物連測靈石都點不亮。”紫衣少女晃動著腰間九連環禁步，玉片相擊聲裡滿是譏誚，”穿得像個勾欄妓子，莫不是要效仿合歡宗那套？”
鬨笑聲如潮水漫過測靈臺。蘇晚晴低頭看著袖口沾染的暗紅，那是急診室最後搶救時沾染的患者血液。那人被雷擊送醫時瞳孔已擴散，卻在心髒停跳前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喉間擠出沙啞的古語：”九轉...乾坤...”
此刻這句話在她腦海中炸開，與這具身體原主暴斃前的記憶碎片轟然相撞。零星的畫面閃現：滾落的藥碗騰起腐杏味的白霧，繡著金絲鳳尾的床幔被血浸透，還有銅鏡裡少女脖頸處逐漸浮現的鳳凰暗紋。
測靈石突然發出龜甲開裂般的脆響。蘇晚晴踉蹌後退半步，看著青玉臺面蛛網狀的裂紋中滲出冰藍霧氣。懷中玉佩化作赤金流光沒入丹田，寒潭般的靈力自脊椎竄上天靈蓋，又在即將爆體而亡的瞬間被另一股灼熱氣息強行鎮壓。
”快看！”有人失聲尖叫。
左手指尖綻出冰晶薔薇，右掌騰起的幽藍火焰中卻浮動著現代醫院的殘影。兩股靈力在空中絞成太極圖騰，將穹頂的浮空蓮燈盡數捲入漩渦。蘇晚晴在靈力亂流中看到匪夷所思的畫面：急診室的ct機與青銅藥鼎重疊，心電圖紙上的波形竟與測靈石裂紋走向完全吻合。
觀禮席傳來杯盞碎裂聲。藥王谷少主蕭景琰霍然起身，月白錦袍上金線繡的蟠龍在靈力震蕩中宛如活物。他腰間香囊墜落的玉髓珠滾到蘇晚晴腳邊，溢位與患者血液相同的腐杏氣息——那是□□混合□□的特殊氣味。
”冰火雙靈根！”執事長老的鬍子沾著潑灑的雲霧茶，”千年難遇的變異靈根！”
殿外驚雷驟響，暴雨裹著冰雹砸在琉璃瓦上。蘇晚晴卻盯著自己掌心怔忡，那簇幽火中分明映著手術室的無影燈。當靈力漩渦撕開雲層時，她清晰看見蕭景琰袖中滑出的瓷瓶——鈷藍釉面底部印著”03”編號，與醫院丟失的麻醉劑批次完全相同。
”恭喜蘇師妹。”
月白錦袍掃過滿地狼藉，天玄宗首席弟子慕清寒遞來素帕。他垂落的廣袖繡著霜花紋路，靠近時帶來松針積雪的冷香。蘇晚晴正要接過帕子，對方指尖突然凝出冰稜抵住她腕脈，霜花順著經絡瞬間爬滿小臂。
”你身上有魔氣。”他的聲音輕如落雪，卻讓周遭溫度驟降，”三日前出現在後山禁地的魔修，用的是同源功法。”
簷角銅鈴再次炸響，這次裹挾著金鐵交鳴之音。蘇晚晴轉頭望去，正撞見蕭景琰將染血的絲帛收入袖中。那抹猩紅與她手術服上的血漬如出一轍，在靈力加持的視覺下，她甚至能看清絲帛邊緣的纖維——是現代醫用紗布特有的經緯編織法。
”測靈大典到此為止！”執事長老揮袖降下結界，暴亂的靈力亂流被強行鎮壓。蘇晚晴突然捂住心口，那裡傳來詭異的雙重心跳。屬於原主的記憶如開閘洪水湧入：蕭景琰在及笄禮上送的鎏金香爐、暴斃前飲下的桃花釀、還有昏迷前聽到的最後那句話...
”你以為慕清寒真是來賀喜的？”蕭景琰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側，指尖撫過她腰間玉佩，”他找這東西找了十年。”
暴雨在結界外織成密網，蘇晚晴突然看清他瞳孔深處的異象——左眼映著測靈臺上的冰火雙生花，右眼卻浮現出自己穿著白大褂在手術臺前的模樣。這絕非修真者該有的能力，倒像是...像是核磁共振成像的斷層掃描。
”小心！”
慕清寒的劍鞘突然橫在兩人之間，玄鐵寒光斬斷了某種無形聯結。蘇晚晴踉蹌後退，後腰撞上測靈臺尖銳的稜角。劇痛中玉佩再次發燙，她看到更多重疊影像：青銅鼎在粒子對撞機中旋轉、慕清寒的劍刺穿培養艙玻璃、還有自己站在廢墟中手握雙界核心程式碼的畫面。
”蘇姑娘可是身體不適？”蕭景琰的笑容像淬毒的銀針，”需要在下送你回房歇息嗎？”
”不勞費心。”慕清寒的劍意在地面凝出霜痕，”蘇師妹既已測出靈根，自當隨我回天玄宗。”
暴雨中傳來仙鶴清唳，蘇晚晴抬頭望見雲層中若隱若現的浮空山巒。屬於醫者的理智在瘋狂預警：那個雷擊患者、原主的暴斃、還有這場詭異的測靈儀式，所有線索都指向同一個陰謀。她突然扯下腰間聽診器按在測靈臺上，金屬觸頭在靈力灌注下發出刺耳鳴叫。
”在此之前...”她轉身面對神色各異的眾人，手術刀不知何時已藏在指間，”我想先解剖那具&09;的屍體。”
滿殿嘩然中，玉佩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屬於現代蘇晚晴的實驗室資料與修真界的《靈樞秘錄》在空中交織，最終定格在一張藥方上——正是原主暴斃前喝下的”養氣湯”配方，其中三位藥材混合後會産生氰化氫。
暴雨化作冰雹砸在結界上的聲響，像極了心髒停跳前的最後一聲長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