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辦?朱莉同樣在思考這個問題。
她雖然在進入詭調局後一直有意進行身體素質方面的訓練,但天賦到底更側重於解謎,過往的通關太仰賴道具了,如今武器類道具無法使用,她將毫無優勢。
【名稱:障目】
【型別:道具】
【效果:籠罩於人類PC或玩家的頭頂後,將使其失去30秒視野】
【備註: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黑色的紗布又一次飛向賈爾斯,卻在半空中被蛛絲劃割成碎屑。天上倏忽間下起黑色的大雪,朱莉踏著墓碑躍上石壁高處,抽出釘在十字架上的生鏽鐵釘握在手中。
自帶的道具被封,那便就地取材,多年的經驗讓她清楚地知道什麼材料可以利用。不能坐以待斃,已經走到這一步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她要想活下去,必須殺了賈爾斯。
鐵釘甩向男人的脖頸,後者敏捷地偏頭避開,蛛絲在風裡分裂成數不清的半透明的細線,在天地間懸吊鋪展,結成巨大的蛛網。
玩家不得互相攻擊,所以只能使用不致命的道具和技能,鬼怪卻顯然不受規則的約束。
賈爾斯冷靜地知道,自己首先要對付的不是朱莉,而是那些圍著他的活屍,但沒有武器類道具的情況下,這些鬼怪同樣棘手。
如果真想脫身,惟一的辦法就是控制朱莉,以她為屏障,使得藏匿在暗處的傅決投鼠忌器。
活屍的腐爛氣息越來越近,賈爾斯看到女人冰冷的眼神閃爍著殺意,手中忽然現出十幾枚鐵釘向他激射而來,一條血色的飄帶在黑影間若隱若現。
【名稱:祈福之環】
【型別:道具】
【效果:提升所有受到運氣影響的事件機率】
【備註:拋一百次硬幣,會有五十一次正面朝上嗎?】
“提升命中率。”朱莉在心裡默唸,同時閃身向活屍包圍圈的豁口處衝去,一路拔下所有鋒利的東西扔向身後窮追不捨的男人。
為什麼她可以使用武器?是存在某些他不知道的機制,又或是透過某種手段作弊了?還是……傅決或者神級PC的某種能力?
賈爾斯不知道答案,死亡的威脅在心底如潮翻湧,道具因為受限而匱乏,他感覺自己彷彿又回到了尚未登上總榜的新人時期。
那時候的他一次次將自己弄得鮮血淋漓,賭TE通關,賭運氣,賭命,每每帶著最後一口氣通關副本,看自己的排名在新人榜上一路躥升,後怕之餘也痴迷於那種醉後歌舞般的瘋狂。
掌心劇痛,鏽跡斑斑的鐵釘貫穿手掌,許久不曾使用的技能【血腥饗祭】發動,效果是可以在持續失血的狀態下溝通神明,換取隨機能力。
賈爾斯想起多年前他第一次和傅決匹配進同一個副本,年少無知的他對傳聞中的救世主充滿孺慕,一次次衝在最前面想要表現得與眾不同,技能頻繁發動,全身都被血液浸透……
然後呢?然後發生了什麼?他頭痛欲裂,想不起來,只知道必須儘快控制住女人,藉此脅迫傅決。
他不知道這個認知的來由,只是篤定地確信就應該這麼做,就像渴了要喝水、餓了要吃飯,是真理,是嘗試……
朱莉嗅到濃郁的血腥氣,視野間炸開猩紅的血色。她看到男人將自己的手掌撞上墓碑一角的木質尖頭,剎那間天地間所有蛛絲都染上血色。
生長著八條節肢的蜘蛛虛影籠罩高天,黑白相間的外殼好像鑲嵌著無數雙眼睛。肚腹滾圓的女人垂下銀白色的眼眸,肢體環抱著象徵此方世界的金色果實,面目平和而溫柔。
這是……祖神麼?有人發動了身份牌的效果,引來了對應途徑神明的注視……
後續的認知散亂成霧,朱莉在短短几秒間被睏倦感掩埋,好像重新回到了蜷縮在子宮裡的胚胎時期,周身浸泡於母親溫暖的羊水。一縷蛛絲纏住她的手腕,意識飛速散逸,五顏六色的圖案在眼前散開……
醒來!不可以睡過去……她開始回憶家中的女兒和丈夫,迫使自己清醒了些許,連忙劇烈地甩動臂膀,將手腕撞上身側一片半月型的大理石。
那大理石的邊緣被削得比刀刃還薄,加上撞擊時陡然施加的巨力,半根前臂連同上面牽扯的蛛絲一同離開身體,血流如瀑。
賈爾斯看到活屍排列成浪潮向他撲來,距離近到可以看清骨頭縫隙間蠕動的蛆蟲。為什麼都這樣了還不停下?傅決就這麼想對他趕盡殺絕,竟然連自己人的性命都不顧?
記憶中有一塊是鏤空的,他絞盡腦汁去追索,迷霧後的情景沉浮起落。身前的女人忽然停了下來,扭曲的臉上滿是痛楚,眉眼含恨:“賈爾斯,你竟然和傀儡師勾結……”
傀儡師?這是傅決想要栽贓陷害他的罪名嗎?賈爾斯在心底冷笑,卻在下一秒,看到成群的活屍越過他,撲向定立在原地的女人。
一種強烈的不安在心底聳動,好像有什麼龐大的湖底巨怪將頭顱浮出水面,僅僅窺見一角便知曉水下是何等顛覆認知的恐怖。
世界在瞬目間除去表層的濾鏡,顯露出被粉飾的真實。賈爾斯第一次認真地觀察那些在天地間飄揚的蛛絲,看到女人的屍體被銀線纏繞在蛛網上,血肉一片片被活屍咬下,身軀逐漸化作與那些身軀無異的骷髏。
在那一刻,他終於想起被他忘記的是什麼了。
當年那個副本的最末,他重傷瀕死,原本自以為悍不畏死的心底卻忽然生出了對死亡的恐懼,意識迷濛間,他哀求過往的每一個人:“我不想死,救救我……”
傅決在他身側蹲下,說:“我可以重置你的生存機率,代價是自由意志歸零。以你目前的出血速率,你還有30秒的時間可以用於做出決定。”
【墮落救世主】牌可以復活死者,卻是以極為扭曲的方式。他的猶豫並沒有耗盡30秒的時間,第三秒,他接受了傅決遞給他的黑色指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