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緋哦了聲,又問:“那就是說,你不瞭解他以前什麼樣了?”
前面沉默了一會,片刻後,鄒利文抬起眼睛看了下後視鏡:“您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想知道啊。”
“我還以為……”鄒利文話到一半卻沒說完,手下轉動著方向盤,等車正常駛入另一條街了,才重新拾起話頭:“您知道。”
宋緋:“說說你對他的瞭解。”
“談不上多瞭解。”他說,“不過,當年在機場見第一面時,他對我說了句話。”
“是什麼?”
他卻頓了一下,再開口時,彷彿帶著淡淡的懷念,還有悔意:“我希望,你是我的人。”
這天晚上,宋緋又做了久違的夢。
時空穿梭不定,一會是陰雨天的阿姆斯特丹街道,一會是沖天火光的西雅圖酒吧。無論那個地方,她都直直站著,看著眼前模糊不清的人影。
“我以為你是我的人。”那是鍾時暮的聲音,恍惚與白天鄒利文的重疊在一起,迴旋擴大,最後佔據了她所有的聽感。
我……我不是……宋緋下意識地開口,卻發現徒勞地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接著,她便聽見對面沉沉地笑:“我明白了。”
眼前頓時燃起沖天火光,有人影在裡面重重摔倒在地,慘叫聲不絕於耳,彷彿是人世間最可怕的哀嚎。
“啊!”宋緋一下子從床上彈起來,捂著胸口不停喘氣。
那個夢太逼真了,以至於她現在都能嗅到若有似無的火硝。
定了片刻,宋緋推開房門,外面深黑又安靜,她走了幾步,只能聽見自己拖鞋在地面緩緩滑過的聲音。
就在這個時候,眼前竄起一點火星。
“誰!”她嚇了一跳,從火星的方向飄來一縷菸草氣息。然後,火星明明暗暗,襯得那副眉眼也跟著陰晴不定。
“睡不著?”鍾時暮垂下眼,將煙掐滅。
宋緋應了聲,準備進屋。
身後卻道:“今天的事故是個意外,不要在意。”
她倏然停下腳步,轉過身:“真是意外?”
沉默在此刻蔓延。
宋緋站著,鍾時暮坐著,兩人之間隔著一道短暫的天塹,天塹總會有橋連線向前,而他們,卻已經在形同陌路的邊緣試探。
片刻後,就聽鍾時暮那邊傳來拍沙發的聲音:“過來坐?”
她突然覺得,或許那就是某種預兆的開啟。
“算了,去睡吧。”鍾時暮站起來,似乎要去書房。
“秦禮究竟牽扯進了什麼事?”
“你不用知道。”聲音很疲倦,“我保證,她不會對你怎麼樣。”
可宋緋討厭的就是這樣自以為的冠冕堂皇:“我連知道的權力都沒有了?”她上前幾步,不小心絆到沙發腿,身子晃了晃,對面的人影便在同時箭步過來,用胳膊將她攬住,再開口時似乎在隱忍地咬牙:“沒有必要。”
宋緋沉默不語。
片刻,黑暗裡傳來一聲很細微的喟嘆:“你想讓Jellin告訴你我的過去?為什麼不直接來問我?”
這話說的有些好笑,她忍不住勾唇:“倪潔琳是你的朋友。你們一起在阿姆斯特丹生活過,她甚至由此對我產生了敵意。你要知道,女性的敵意,會令她記得一切。”
所以,倪潔琳的怨憤來得格外真實,而真實裡,又有著無比努力的剋制。
“況且,我問了你,你就會說嗎?”她不由想起了剛才的夢境,夢裡,誰是誰的所有物,恐怕只有當事人才會知曉,偏偏當事人之一失了憶,另一當事人絕口不提。
“鍾時暮,你從來就沒有想過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