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樓記住了一張張堅毅的臉龐,年輕人才有的衝勁,讓他一次次奔赴前線,只有他敢於坐鎮前線,親自指揮戰鬥,身處戰場才懂得戰士的艱辛,並肩的戰友情,在這裡昇華。
作為統帥不像表面上那麼風光,未戰先算傷亡數字,李國樓底線是二千人,清軍把傷亡降在二千人以下,就是完美的攻城戰。
劉銘傳對於攻打蘭花城如此慎重,就是為了減少清軍傷亡,李國樓懂得前線指揮官的想法,沒有因為劉銘傳不聽他的軍令,而予以斥責,他有容忍之量,前線指揮官有權利做出最終決策。
大清軍隊是以文官統轄武將,一個敢打敢拼的探花郎,受到清軍將士的愛戴,李國樓所到之處,立刻受到圍觀,熱血和勇氣化作一陣陣山呼海嘯的口號。
“李總指揮好。”
“大清勇士,你們辛苦了。”李國樓氣蓋山河,單手叉腰,另一隻手在空中擺動,一副捨我其誰的霸氣。
劉銘傳嫉妒的雙眸冒火,暗罵李國樓言而無信,又出風頭了。
李國樓不顧身份,與戰士們一起喝酒、打屁,說著俚語,三句之後,就打成一片,無拘無束的碰杯。
軍隊有許多忌諱,特別是戰前,不講善後事,軍人都想贏得榮譽,活著走下戰場。
燈火輝煌,戰士們席地而坐,崇敬的看著李國樓,聆聽李國樓的教誨。
李國樓站在營地中央,宣講民族政策,做戰前動員。
沒有一個指揮官喜歡攻城戰,攻城戰傷亡過重,很容易打出血性,最後演變成大屠殺。
李國樓很想改變這個結局,可軍隊講究傳承,有仇報仇,他不能悖逆軍人的決心,只能站在道義的高度,訴說心中的理想,戰後,蘭花城內的慘況,他不會去看不渝。
空氣中帶著一絲深秋的涼意,天空開始下起濛濛細雨,細雨飄落在臉上,涼意滲進骨子裡,開始變得有些寒冷起來。
李國樓老習慣不改,臨睡之前,跟隨巡邏隊巡營,他喜歡在軍營裡四處檢視,指揮官不鬆懈,一支軍隊就能保持高度警覺,細節決定成敗,優良的傳統延續下去,一支軍隊就能長盛不衰。
下一班值守是由劉銘傳帶隊,應訖口令之後,兩人互相點頭致意就分開了,好似這種做,合乎用兵之道。
一個半小時之後,李國樓轉回中軍大帳,身上蓋著一張陳舊的毛毯,和衣而睡,半夜三更,十里之外的蘭花城傳來一陣陣槍聲,還夾雜著炮聲,李國樓頭都沒抬,轉了一個身,又睡覺了,好似聽見了催眠曲,攻城戰不歸他指揮,李國樓有著一方統帥的從容,處變不驚的繼續睡覺。
大帳之外值守的四名戈什哈緊張的瞪著忽明忽暗的夜空,值班的副官鄭橫擔披著外套,走出軍帳,看向蘭花城方向,狐疑不定,莫非攻城戰提早發動了。
真的被鄭橫擔算準了,蘭花城戰役提前發動了。
人算不如天算,清軍埋下的炸藥,有一處不小心引爆了,巨大的轟鳴,讓蘭花城東面的城牆為之垮塌,一百多米的城牆凹陷,那些準備一個多月的番兵,按耐不住,還未等訊號彈升空,便衝向城牆,開始攀爬垮塌的城牆。
番兵爬城牆,清軍炮兵陣地只能開炮,向著蘭花城內猛烈轟擊,支援番兵攻城,就這麼半夜三更,突如其來的戰役,打亂了戰前的軍事部署。
許多時候,打仗就是這麼沒有頭緒,前線一頭霧水的指揮官,下令吹響戰鬥的號角。
一排排軍號手躍出戰壕,吹響了衝鋒號。
清軍演練過夜戰,既然發動了戰役,就要打下去,再大的困難也要克服,此時,小雨斷斷續續,天色黯淡無光,貼身肉搏戰還是看得清楚,清軍使用軍號互相傳遞訊息,不會發生自相殘殺的情況。
蘭花城東方激烈的槍炮聲,震撼人心,戰況越來越猛烈,天空閃過一道道霹靂,奔騰的光影,呼嘯而過。
中軍大營裡,一隊隊清軍奔赴前線,只有李國樓高枕無憂。
“李總指揮,快醒醒,真的打起來了。”鄭橫擔推動李國樓的身體,打心底裡佩服李國樓的沉穩,竟然在巨大的轟鳴聲中睡著了,簡直是沒心沒肺的野人。
李國樓被推醒,勃然大怒:“鄭副官,你叫我幹什麼,現在是我們主動出擊,我又不能上前線,繼續睡覺。”說完李國樓把毯子蒙至頭頂,懶得理睬鄭橫擔,竟然喜歡聽炮火轟鳴,睡著了還會做美夢,好不曉事的鄭橫擔,竟然打攪了他的黃粱美夢。
“李總指揮,那我去了解一下戰況。”鄭橫擔蠢蠢欲動,軍人哪肯坐鎮中軍聽槍炮聲。
聽見槍炮聲,比什麼都來勁,鄭橫擔找了個理由,向王晗交代一下之後,鄭橫擔跑到前線去了。
李國樓住在中軍大帳,應該是全軍的總指揮部,各處的戰報需要彙集於此,可是戰事一起,劉銘傳便把指揮部前移六里地,整個中軍大帳變得空空落落,只剩下一大幫戈什哈,護衛著李國樓的安全。
李國樓被鄭橫擔吵醒之後,就再也睡不著了,輾轉反側,思緒飛向炮火紛飛的戰場,李國樓向劉銘傳保證過,不再以身犯險,保證不進入戰場,李國樓的生命關係到全軍計程車氣,他不是為了自己而活,可是年輕人的衝動,讓他燃起戰鬥的**,發過的誓言只當放屁。
李國樓穿戴整齊,興沖沖走出軍帳,帶領一眾戈什哈,迎向炮火紛飛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