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銘傳笑道:“李國樓,這就對了嘛,我用猛火油,來一次大掃除,這個玩意可以讓你參觀一下,來,筆墨伺候,請李總指揮先題字,‘忠義無雙’四個大字,價值千金啊。”
李國樓無可奈何的說:“好,我寫,不過寫大字,手臂力量有限,今日只寫十幅字。”
李國樓寫大字,不算出眾,拖著受傷的右臂,勉為其難的書寫“忠義無雙”。
如今那些土司以得到李國樓的墨寶為榮,特別喜歡“忠義無雙”這句評價,也不在乎是否名正言順,蠻夷不講因果關係,對李國樓忠心,就配得上“忠義無雙”的評價。
李國樓氣定神閒的寫畢,放下毛筆,擠出笑容道:“劉鎮臺,依我看,蘭花城裡的敵人,還是要區別對待,要允許那些番兵投降嘛,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劉銘傳聽見李國樓講民主政策,李國樓還想收編蘭花城裡數千番兵,壓下去的怒火,又燃燒起來,怒氣衝衝的說:“放你的狗屁,這幫為虎作倀的畜生,我恨不得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我現在就帶你去看一看敵人所作所為,也好讓你這個新科進士,長點知識。”
劉銘傳拽著李國樓,衝出中軍大帳,走了十幾分鍾,來到一片杉樹林,但見挖開一百多米的深坑裡,皆是扭曲的屍體,上千具屍體堆積在一起,慘相觸目驚心。
許多屍體沒有鼻子,那是清軍戰俘才有的待遇,日軍把清軍戰俘的鼻子割了,而後把鼻子運回國內,欲修建一座清軍戰俘的鼻冢,豎碑立傳,用以銘記臺灣探險團的豐功偉績,(最後沒建成,日本人銷燬了證據,)
連見慣死屍的李國樓也不忍多看,悵然不語,不能用語言表述此時的心情,太沉重了。
劉銘傳黯然道:“這樣的地方,我們已經找到五處,都是城裡那幫畜生乾的,你叫我怎麼肯饒了他們。”
李國樓雙眼通紅,哽咽的渾身戰慄,他知道戰爭難免就會發生這種事,特別是民族戰爭,那就是種族清洗戰,土地浸滿血與淚,民族的血淚史就是這麼回事。
說實話,清軍也會幹這種事,身邊“殺神”劉銘傳,人如其名,豈是善類。
可身臨其境,胸口鬱悶,無處宣洩,忿然道:“該殺,這是畜生所為。”說完李國樓拂袖而走,這不是人呆的地方,他有殺人的衝動,想砍敵人的頭顱,這次至少要砍十顆腦袋,方解心頭之恨。
殺人是有癮的,李國樓暴戾的殺氣外露,疾步如風。
劉銘傳斜眼睨看,腮幫子抖動,獨自冷笑,一眼看到死,李國樓就是個偽君子,真性情的小人。
蘭花城內,死氣沉沉,沿途巡邏的日本兵,臉上長著膿瘡,僵硬的表情宛如一具具殭屍,拖拖拉拉的邁著粗壯的短腿,行動一致的登上城樓。
日軍軍事操練,無可挑剔,就算傷病纏身,照樣一絲不苟。
但罄竹難書的殘暴行徑,讓臺灣百姓遭受滅頂之災,整個臺東平原遭到血洗,還波及到臺中平原,日軍搶掠了大量物資、人力,用以戰爭消耗。
上萬名男性俘虜替日軍修築城防工事,而後全部被活埋,無數女性慘遭蹂躪,此時,蘭花城內還剩下九百多年輕女性,過著非人的生活。
一座蘭花城內,糧草充足,騾馬上千頭,日軍準備與清軍拼個魚死網破。
日軍抱有玉石俱焚的決心,蘭花城就是他們葬身之地,破罐子破摔,把蘭花城修築成一座絞肉機,依託堅固的城防工事,欲在此大量殺傷清軍。
此時,還與日軍並肩戰鬥的人,皆是冥頑不靈的賣國賊,向日本天皇效忠,抱定死戰到底的決心。
羅惺忪站在城樓上,欣賞阡陌縱橫的田野,縱深的溝渠已經直通城牆腳下,清軍的官兵躲在地洞裡,把工事修築到蘭花城下面,多麼壯觀的場景,敵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把蘭花城圍得水洩不通。
隱隱傳來一陣巨大的爆炸聲,大地為之顫抖,羅惺忪的臉色異常難看,那是清軍工兵在地洞裡爆破,地表層下面是挖不動的石塊,清軍工兵就使用炸藥,依靠爆破來挖地洞,雖然清軍工兵作業緩慢,但工兵每天都在勞作,日夜不停的挖地道,就像老鼠一樣鍥而不捨,地洞總有一天挖至城牆底下,等待他的是驚天轟鳴,殺聲震天。
日軍對於清軍的這種地道戰術,無可奈何,只能等待城牆垮塌的那一刻。
也許是人生最後一天,此生無憾,死無所懼,該享受的樂趣,都享受過了,知天命的年齡,終於成為“卑東國王”,可以心安理得的去見列祖列宗。
五十多歲的羅惺忪縱慾過度,肌肉變得鬆弛,肥胖的臉龐,顯得臃腫,一雙兇殘的眼睛,失去原有的光澤,變得黯然無光,羅惺忪觸碰口袋裡的一瓶毒藥,李國樓、劉銘傳、羅世戴,來吧,羅惺忪就站在城樓上,索命的無常,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