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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壘穿過廊廡剛靠近前殿,就聽見從大殿裡傳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宇文壘側耳一聽分辨出是二師伯的聲音,就聽二師伯邊笑邊說道:“玉賢兄,半年前我和貴教掌門坎離道友一眾人等大戰地獄魔,你不知有多驚險刺激。誒,可惜你那時雲遊四方沒能赴會,不然定會省去了很多麻煩。哈哈!”
只聽得一人沉聲介面說道:“佟居士嚴重了,就貧道這點微末伎倆在諸位好手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說完他輕嘆一聲,卻又繼續說下去道:“不過貧道實在想不通甄陀羅一介得道高僧,又身為金光寺住持,也算是叱吒一方的靈器師大家了,卻為了個人私慾最終落到這般結局,實在是可惜的緊。
當貧道漫遊歸來回到山中時,師兄告知我此事,我簡直是不敢相信。”這說話之人聽上去像極了萬壽宮玉賢真人的聲音。
佟霆仞也跟著嗟嘆不已,說道:“是呀,自那件事後過去不久,他便猝然長辭匆匆離開了人世,小弟聽送殯的弟子回報說,甄陀羅臨終前交代後事,將方丈之位傳於了大弟子了因。
實不相瞞,小弟識得那了因,他表面看似強硬抖擻其實手段不過爾爾,連他師父的十分之一都未必能到。只怕金光寺從此少了甄陀羅,不出十年光景將不復存在。
而那青州府也少了個左膀右臂,得力的護城教,僅依靠一個元氣大損的天王閣,怕是按不住界內蠢蠢欲動的玄門異派咯。”
玉賢真人剛要說話,一抬頭便瞧見宇文壘悄然站在大殿門口,他一愣神隨即眉頭舒展,笑著說道:“宇文小友快進來,快進來,沒想到兩年不見,你已經長得這般魁梧奇偉,貧道我一時間居然沒認出你來。”
此時的宇文壘剛過了十四歲生日不久,正直青春年少,他無論是身材姿態,抑或是聲音相貌都在逐漸發生著變化,愈發顯得成熟持重起來。
宇文壘抬眼朝說話之人看去,只見殿內左首坐著一位矍鑠身健的道人,正笑眼捋須望著自己,正是玉賢真人。
他趕緊規規矩矩走上前彎腰行禮,口中說道:“為了我這不才之人,還要勞駕仙師親自登臨重陽觀,實在是讓晚輩惶恐至極。”
玉賢真人哈哈一笑,道:“宇文小友,你長大了,反倒迂腐起來了。貧道就不妨直說了,我這次前來的確是為了赴當年和楚居士的約定,不知這兩年的時間小友可考慮好了,是否有意做我靈器師一門的徒弟?”說完他居然眼神閃爍,雙掌按在椅子扶手上微微顫抖,依稀流露出一絲不安,似是心中有些緊張。
也難怪玉賢真人會心中緊張不安,他比誰都清楚像宇文壘這種看似平凡普通,又無任何背景,其實能力堪稱天才的少年就如藏在石中的璞玉一般,一旦錯過必定會抱憾終生。
他花了將近一甲子的時間,遊歷萬水千山,不僅是為了搜骷尋幽,探奇窮異,更是想找一個能入他法眼的人選,將這一身本領傳承下去。
所以這六十年來,他豈止是踏遍鳳翊皇朝,就算是這中洲大陸上其他兩個王國,他也有所染指,可一直就沒有找到心中理想的人選。就在他年事漸高,心灰意冷欲要就此罷手時,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心目中理想的弟子,居然就在萬壽宮的守護城出現了。
在和四赤炎魔的一役中,玉賢真人對宇文壘進行了細緻入微的考察,他發現這孩子不但天賦極佳,人品更是一流,當場便生出收他為徒的決心。可又不知宇文壘對靈器師,尤其是他這種異術是否感興趣,便瞞著宇文壘偷偷找楚莊打探,這才有了後來的兩年之約。
宇文壘知道師父有事出去目前人不在觀中,剩下這大小事務便都由二師伯說了算。雖然說早在之前楚大叔已和真人講好自己拜師之事,可這再拜入門畢竟不是小事。
即便是自己心中對靈器抱有太多的疑惑,迫切想要和玉賢真人求教,可他知也要長輩發話才能作數。於是宇文壘弓著身子並不回答,偷眼朝二師伯看去,眼中滿是期待。
佟霆仞豈會不明白宇文壘的心意,他大笑著站起身來,走到宇文壘跟前,拍了拍他的肩頭,說道:“小子,你口中的這位仙師可不簡單,他不僅是萬壽宮第一高手,也是咱周遭七府九城一十四個門派數一數二的靈器師。你跟著他學些靈器方面的本事,於咱們重陽觀百利而無一害。
師伯我這一次就越俎代庖,替掌門做這個主了,準你再拜入真人門下為師,主修御靈術好了。”
宇文壘一聽之下喜得心花怒放,連忙朝二師伯施禮叩謝,然後又撲通一聲跪在玉賢真人腳下,恭恭敬敬磕了八個響頭。
自打走進入重陽觀以來,玉賢真人亦是臉上第一次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慌忙起身扶起宇文壘,連連說道:“宇文小友,呸呸,是乖徒兒,快起來,快起來。為師這就帶你做一件大事去!”
聽到從玉賢真人口中說出大事二字,不僅宇文壘吃了一驚,就連佟霆仞也忍不住訝然問道:“玉賢兄,不知你要帶我師侄去往何處,想做什麼大事,能否對小弟告知一二,不然在下對我家掌門無法交代。”
其實單按年齡來算,玉賢真人和佟霆仞本在伯仲之間,孰大孰小並不一定,只是玉賢真人成名極早,年輕時又做了幾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是以在靈器師和符咒師兩界都有很高的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