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現代的話說就是——大宋朝,正日益向著深層政府的方向演變。
官僚集團的力量,每一天都比昨天更強大。
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曾布了。
自拜任以來,曾布藉助府界一案,開始將他的威權,紮根於刑部、大理寺之中。
如今,內外刑案,州郡上報的死刑複核裁決,大理寺、刑部都要請示他,得到他的批示,才敢執行。
至於沈括所領的專一製造軍器局?
那就更是如此了。
現在,專一製造軍器局上下一切事物,都是沈括和他提拔起來的那幫伎術官在管。
就連都堂都不能過問!
除了劉惟簡領導的諸司專勾司外,根本沒有人知道,專一製造軍器局每年花了多少錢,這些錢都花在了什麼地方?
儘管如今的專一製造軍器局,在沈括的領導下,效率還算不錯。
但未來呢?
反正,趙煦感覺,再過個幾十年,這專一製造軍器局,怕是會變成一個,誰都碰不得的怪物。
不過呢,這世界上的一切,不都是這樣嗎?
熵增之下,萬物都將腐朽。
沒有什麼東西,能永恆。
所以啊,趙煦從不考慮以後、將來這種太過長遠的事情。
他所求的,從來都是——這些雷,只要不在我活的時候炸了就好。
至於他死了後再爆炸?
那誰管的著?
就連現代的那些偉人,尚且顧不了,自己百年之後的事情,甚至直接是人亡政息。
故此,趙煦想的很開。
只要朕活著的時候,能把大宋朝,帶到一個新的高度,在未來的史書上,甩掉挫宋的帽子,丟掉大慫的外號。
那朕死後,是工人暴動,把朕的子孫送上斷頭臺,還是士大夫們逼宮,把朕的子孫變成吉祥物……
都行!
也都可以!
至少,總比被金兵打進汴京,把他和列祖列宗的棺槨都挖出來,屍骨任由野狗啃噬的下場要好!
在這樣的心態下,趙煦的一切選擇,就都合情合理了。
回到保慈宮後,趙煦在向太后身邊的尚宮張氏服侍下,匆匆的洗漱了一番,就爬到了床榻上。
今天的保慈宮,格外的清冷。
偌大的寢殿中,只有向太后身邊的幾個女官和內臣在侍奉著。
孟卿卿、文燻娘、狄薔,都在慶壽宮那邊,陪著各自的親人。
這是她們難得的親人團聚時刻。
趙煦靠在床榻上,手中把玩著幾枚通體銀白色,雕刻著龍鳳祥紋,有著龜鶴獻壽、仙人賜福、諸佛講法等圖案的錢幣。
這是白銅錢,也叫祝聖錢。
屬於是封建時代的紀念幣。
自隋以來,就開始鑄造。
乃是為了帝后聖節,或者其他節慶,而鑄造的一種錢幣。
這次坤成節,禮部循例,鑄造了一批祝聖錢,獻入宮中,以為賞賜之用。
趙煦見了,也是有些意動,就順手摸走了這幾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