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與沈家和離之後,柳家幾人因欺瞞官老爺被關了入獄,柳家老頭子險些在裡頭斷了氣,出來後也是病躺在床上下不來。柳家兒子柳林也因輸了官司,被村裡人當面背地裡好說一陣,面子上終究不過去。
也就在不久前,這柳林一個人收拾行囊,突然不告而別了。
柳家兒子一走,家中的頂樑柱沒了,柳家婆子心頭還攢動的唯一一點希望陡然落了。比起劉氏,柳婆子這才叫一個沒得盼頭。
近段時日有人瞧見柳家婆子是飯也吃不了,水也喝不下,一圈一圈的瘦下來,險些去上了吊,過得可是淒涼不堪,讓人唏噓。
蕭婆子不是甚愛打抱不平的,只道這和離的事兒她從來就沒認可過。不止她一人不認,多數年紀長的都不認。背地裡不少人說這是反了祖宗。
而今見到柳家如此蕭沒,那些個自詡氣正嚴爽的人,將好些不忿全都朝著沈雲燕這方洩發起來。
說沈雲燕是妖精降世,黃鼠狼精現身,沒安個甚好心,就是要將那柳家給弄垮,弄沒,心底才安。總之,各種汙穢腌臢的話在十里八街的婆子嘴邊耳中,傳的可是厲害,凡曉得沈雲燕的婆子,沒幾個說她好。
沈雲燕臉色拉得難看:“官老爺判的案子,我行的正,坐得端,有甚的不能理直氣壯?柳家家破人亡,那是他家作孽作的!”
“喲呵!好大的口氣,我蕭婆子活了這半把輩子,還沒見過這般打著官老爺的架子不要臉的人!像這廝!還想來咱鳳水村拾柴?我呸!可別把咱地兒給汙了!趕緊給我滾了!”
沈雲燕臉繃成青色,手中抱著的柴棍勒得生緊,細白的手上顯了青筋,隱隱發抖。
楚嬌娘在旁按了她,教她別動氣。千管萬管,就是管不住人心所向,管不住他人的一張嘴。隨後又與岑阿穆打了個眼色。
岑阿穆會意,能不惹事就不惹事,方準備壓下板車,繞道而走。
哪料黛色衣裳的蕭婆子眼神一瞠,身子一個靈敏,直攔在了岑阿穆面前,語氣衝道:“人可以走,這車柴得給我留下!”
沈雲燕忍下的一口氣兒這會兒也直衝出來:“這車柴可是我們拾的,憑甚子給你留下!”
“憑甚子?憑這是我鳳水村的地兒,我蕭婆子是這鳳水村的人兒,你就得把鳳水村的東西留下!”
“呵!”沈雲燕好笑:“我見您這才是真不要臉兒呢!這後頭一座山可是連了好幾十個大村,這鳳水村在山腳下只巴掌大的一地兒,就敢霸一個山頭,好說這些是你鳳水村的?便是連橋山村百戶口人家的大村都不敢如此說,您臉子還真大呢!”
“小臭娘兒們!別以為我不知曉你們運柴是做甚,那姓許的潑婆子今年找不著人搭夥,便找了你們幾個,連黃毛丫頭都帶上了,倒是賣力兒呢!今兒你們要想拉這車柴過去,那還就得問過我蕭婆子同意不同意!要麼,就給我二兩銀錢!不然可別怪我不客氣!”
“打劫呢您!”
“我還劫的就是你們!”蕭婆子理直氣壯,一把取下背後的裝著柴的揹簍,“墩”的一下,把揹簍橫擺在路中央。
麻灰色的婦人跟著學樣,把揹簍取下來擺在面前,“就是!劫的就是你們這群偷雞摸狗的!姐幾個,可不能讓他們走了!”
話未完全落下,在旁的幾人倒都是一條心,一道取下揹簍,一字擺開橫在路上,氣勢沖沖!
甚都可忍,唯獨這搶飯碗的傢伙什可不能忍!
“你們!”沈雲燕堵了一口氣。
蕭婆子霸佔這個山頭好些年了,到了收乾柴的冬日,便是鳳水村村裡的人上來撿拾自傢俬用的柴火,那也得經過她門根兒,得她同意才行。凡認識蕭婆子的人,都知道是個不好得罪的,誰敢上來惹她?也就這幾個不自量力的過來衝了頭!
旁邊那幾個嬸子,仗著跟在蕭婆子後頭,幾雙眼神瞪得可是凌厲,心裡無不是道著:這幾個不曉得地厚天高的,可有他們好果子吃的!
李芽兒縮在沈雲燕的邊上,水靈靈的眼裡是怔怔的怯怕。
岑阿穆是他們一行人中唯一的漢子,本想出面,楚嬌娘卻比他快了一步。
往鳳水村後山來,是楚嬌娘的意思,本想這個村裡的人少,拾不了多少柴火才過來的,但萬是沒想到這村裡竟有這麼一人。眼下遇到事兒了,自是由她擔在前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