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這走貨郎真有問題，那咱們可不得趕緊將他趕走才是！”劉氏惶惶說了話。
隨後便是幾人七嘴八舌的附議，雖都同意劉氏說的，把走貨郎趕出去。只是趕出去容易，可沈雲燕與其餘娘子們因走貨郎受的罪又怎好忍下？
陳氏說，那不如把他攔著毒打一頓；沈雲燕接著插了嘴說，要不直接請村長去報官得了，可別讓他再禍禍下去。
報官這主意好，幾人也都同意。卻是旁邊的謝聖手忽然一捻鬍鬚，眉眼間沉得像位仙風道骨的聖人看透其中弊端一般，搖了頭：“不妥不妥。”
陳氏快嘴：“怎的不妥？”
謝聖手道：“若是報官，單告那走貨郎辱了婦人名節，咱們手裡可沒有真憑實據。倘若因此惹了走貨郎，被他反咬一口，說是婦人們主動靠攏引誘他，那咱們可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嗎？”
“他哪還能反告呢？我閨女都受了這麼大的罪，別說我閨女，那開腳店的趙家，還聽說有水窪嶺的顧家，現兒他家的玉丫頭都因走貨郎給氣跑了，這多家都受了罪，還不能告他？”
“陳嬸子，這告官的事兒可不是這般論的，那得要有理有據，若真是走貨郎使了手段騙得你們，你們且有證據，那告官可以。若沒有證據，告了，吃官司的可是自己。還有，”謝聖手又捻了鬍鬚道：
“我也是瞧過那走貨郎的，而且我家婆子也去買過兩個簪子，當時的場面可都是自己湧上去的。這若去告，哪有什麼理兒？我看不妨直接打他一頓，趕他出去得了。”
楚嬌娘心裡想的，亦同謝聖手說得一樣。明面上瞧見的，都是那些婦人主動靠攏前去的，委實不能這般唐突的去告官，不過……
“也……不是不可報官。”楚嬌娘繞有一番揣摩疑問道：“我方才也攏去瞧過，總覺著那走貨郎賣得這些東西有些問題。”
聞話，屋裡好幾雙眼睛霎對她看來。
“你這話怎說到東西上去了？他賣得東西有甚問題？”陳氏問。
楚嬌娘自顧轉頭看了劉氏：“娘，你把方才從走貨郎那兒買的簪子，取下來與我瞧瞧。還有云燕姐兒，”說著，又看向沈雲燕，“你不是也買過一對耳墜子嘛？也拿過來與我瞧瞧。”
屋裡幾人被她的話說得霧頭霧水，不知所云，面面相視後，但還是照做，取了下來。
楚嬌娘先看了沈雲燕的耳墜子，小串琉璃珠子串成的，一隻上邊有三粒珠子，每粒珠子，大小勻稱，海棠色彩也均勻，便是那上邊的紋路，也都像是精挑細選後，選的對稱的幾個穿成一對兒的。
又拿過劉氏的簪子觀瞧些許，順手取下自己也才花幾文錢買下的簪子做了對比。
屋裡幾人的目光跟著她看著，劉氏忍不住問道：“嬌娘，你這是……做什麼？”
“娘你看，我的這支簪子只是簡單的木雕，被磨得光潔滑亮，尚且都要十文。而您從走貨郎手裡買下的這支桃木，鑲嵌綠瓔珞的簪子，怎可能只要五六文？而且這支簪子雕工也精細，瓔珞鑲嵌得毫無痕跡，就像長著上邊似的，這……有道理嗎？”楚嬌娘將兩支簪子舉到他們面前。
如此一提，屋中幾人被點了一點，幾雙眼睛齊盯向這兩支簪子。
沈雲燕伸手接過來，不肖細緻比較什麼，顯然是劉氏那支拿在手上要重，看著也精細，擺給誰看，一眼就能辨別哪個更貴一些。
輪著看了一遍後，一下子沒人開口，全跟著攪動腦袋思疑起來。
“那……我的耳墜子……你有看出何端倪？”沈雲燕問。
“你的耳墜子，恐是要更精細一些。”楚嬌娘道，“雖我不懂這些串珠子，但瞧著都是精挑細選過的，連那耳鉤子都是金絲。若在縣裡的鋪子上買賣，少說也是十兩打上的。”
這價格一說出來，沈雲燕乍然覺得手裡拿著的耳墜子有些拿不動了。她只花了十五文便買了下來的，當時還覺得，怎別的都是幾文幾文，偏是她的需要十五文？這……
“那你說……”謝聖手緊著眉頭，指了道：“這會不會是走貨郎想著在鄉里買賣這些東西，亦又想著普通老百姓沒有餘錢，便將這些做了折惠？”
楚嬌娘搖頭：“做生意的人最是精明，能高價賣的東西，絕不低價賣。再說，幾時有走貨郎挑些胭脂珠寶往鄉里頭賣的？誰不曉得村裡人都是農婦，除了幾個小姑娘家愛打扮，或許買了，可也賺不到多的錢，這不是自斷財路嘛！”
如此聽下來，屋裡人有些恍惚，有個彎兒還沒能捋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