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受了一天的屎號惡臭,終於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院試有規矩,當天考試當天交卷不可繼燭。
不過這也不是絕對的。
比如後世那個時空的明朝,明亡抗清、以身殉國的著名八股文大師金聲在應童子試時,提學道出的試題題目為《豈不曰以位》!
他苦思冥想了一整天也不能成篇。
這時別人都交卷了,只剩下他一個人。
提學官叫人去看了看,見他卷子上只有一個破題。
於是提學官便讓吏員將他拉了出去。
但當提學官看到其破題“君所挾以傲世者,固士所籌及者也”時,不禁拍案稱奇。
當場提學官便讓人把他喊了回來,破了不準“繼燭”之例,親自給他點了蠟燭讓他寫完此文。
金聲也因此入泮當上了生員。
當轅門處一聲炮響傳來,嚇了徐鶴一跳。
其實他早就作完文章可以走了。
但是因為監考的是楊寅秋,他害怕其藉機找點事兒,所以只能忍著惡臭苦等放炮。
炮聲一響,他第一個起身上前交了卷子。
楊寅秋意味深長地看了看他,並沒有說話。
徐鶴躬身朝堂上一禮,便趕緊走出了轅門。
再經過九龍場時,一起出來的儲淵捂著鼻子道:“我說鶴哥兒,你這身上的味兒……”
徐鶴聞言嗓子乾嘔一聲,差點沒吐出來,心中不由慶幸中午什麼都沒吃。
不過一天既要忍受臭味熏天,又要大腦高速運轉,著實讓他有些吃不消。
來到龍門口,丁澤見自家公子走路都開始踉蹌了,他也不顧徐鶴身上的味道,直接一把接過他手裡的考籃,又把徐鶴背在背上,趕緊朝外面廣場上租來的馬車走去……
一夜過去。
因為院試各縣輪轉,所以時間緊迫,楊寅秋起了個大早,便集合院試閱卷的一套班子開始了工作。
彭汝玉作為提調官,那是肯定也要參加的。
不過他的工作主要是考場安排這些東道主的責任,來參加閱卷,純粹是朝廷規矩。
眾童生的卷子先有閱卷官初選。
這些人會把不錯的卷子寫上評語放在地上的竹筐內。
吏員們將其收集起來便送到楊寅秋的案上。
楊寅秋第一次任學官,對這一套流程還是覺得挺新鮮的,以至於當他拿到第一份試卷時便摩拳擦掌,幻想著從自己手裡也能走出幾個未來的進士、狀元,到時也被士林傳為佳話,說他有識人之明云云。
彭汝玉看著楊寅秋那勁頭,心知他大姑娘上花轎,這是頭一遭,心中對這人表面嚴肅,內心浮躁的行為有些不以為然。
不過他只是提調官,陪坐即可,於是他臉上也不表現出來,只是慢慢品茶,當做沒看見。
可理想是美好的,現實卻很殘酷。
楊寅秋眼前的卷子,文章在他一個正牌二甲進士眼中大多粗鄙不文。
前面十多份卷子中,竟然無一人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