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愛竹口中的老爺,自然是方望海了,蘇澤這才記起來,應該是當時在府衙後宅見過這個老者,這是方望海貼身的管家。
看到老者一臉焦急的樣子,蘇澤知道他應該是被方望海派過來,在國子監門口堵自己的。
蘇澤吩咐方愛竹上去迎接方管事,轉身對身邊眾人說道:
“諸位仁兄,我家中有一位長輩在蘇州為官,已經召我過去了,我先去蘇州一趟,登過幾日再回南京找各位。”
一行人還在商量著在南京租房子的事情,聽到蘇澤這麼說,趙秉忠的說道:
“汝霖兄不在南京租房了嗎?”
蘇澤苦笑一聲說道:“長者有召。”
黃懋衝更熟悉蘇澤的情況,他知道蘇澤有個未來老丈人在江南當官,他說道:
“汝霖還是先去蘇州吧,等我們安頓下來就去蘇州找你。”
蘇澤看到眾人依依不捨的樣子,笑著說道:
“我先去蘇州一趟,諸位安頓下來將住址告訴卓吾先生,我們書信往來就是。”
江南地區的郵遞業務發達,不僅僅是官方的急遞鋪也會偷偷遞送私信,還有專門往來各個城市的送信商隊,南京城內還有專門遞送信件的驛夫。
和一行人告別之後,蘇澤將老管家拉到一座茶攤前,支走了茶博士問道:
“方管事是專門在國子監門口等我的?”
方管事連忙說道:“老爺說算算日子,姑爺應該會在這段時間抵達南京,就派我在國子監前等著,果然等到了姑爺。”
蘇澤再一次的感受到了古代通訊的不發達,在沒有固定住址的時候根本沒辦法通訊,出行基本上就是失聯狀態。
能讓方望海派人在國子監門口堵自己,肯定是方望海遇到困難了。
蘇澤問道:“方大人可安好?”
老管家著急的說道:“老爺就是遇到棘手的事情了,才讓我來等姑爺,這是老爺寫給姑爺的急信,老爺還吩咐,若是姑爺方便,就儘快去蘇州一趟。”
蘇澤拆開信一看,果然是方望海的筆跡,而內容也沒有出乎蘇澤的意料,是方望海在江南推行鈔關法,在蘇州這第一站就遇到難題了。
其實蘇澤當年給方望海獻策鈔關法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會遇到難題。
鈔關法的設計自然是精妙的,但是在精妙的設計,也都會遇到一個現代社會都沒能解決的難題——逃稅。
之所以方望海將鈔關廳設定在蘇州滸關,就是因為蘇州是當今大明商品貿易最發達的城市。
時人有云,蘇松富甲半天下,這蘇就是指的蘇州府,松則是松江府。
這兩府的田糧賦稅高,但也就和浙江一樣多,真正半天下的是發達的商貿。
方望海在蘇州設鈔關,自然是想先吃下蘇州這口肥肉,讓鈔關法先有了成果,可以向皇帝交差。
可結果是蘇州這口肥肉是石頭做的,差點將方望海的牙磕了。
方望海的信中,有一半的篇幅都在抱怨蘇州商人素質低下,蘇州官員維護商人,鈔關法在蘇州遭遇阻力,難以推進。
剩下的一半內容,則是在盛讚蘇州文風鼎盛,風景宜人,是個好地方。
蘇澤對於自己未來老丈人的思想分裂並不意外,因為這年頭蘇州確實是大明王朝一等一的好地方。
南京雖然是大明二都,但是蘇州才是江南公認的第一府。
就算是被倭寇荼毒過,蘇州府的商貿依然發達,蘇澤給方望海的建議沒錯,要推行鈔關法,就一定要先從蘇州府開始。
可是蘇澤說歸說,卻沒有告訴方望海其中的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