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斑呈淡紅色,屍體表面的面板因為長期被水浸泡產生了皺縮、膨脹、變白等現象,這些外部特徵,很像是溺死的,可死者雙手呈自然放鬆狀態,手部亦沒有抓握的跡象,指甲縫隙也都很乾淨,這些又都不符合自然落水溺斃的特徵。”
“二妹妹的意思是?”
“他殺溺斃。”顏素問撥開顏沐桐臉上的碎法:“如果她是三妹妹的話。”
“如果?”
“大哥哥不覺得奇怪嗎?”
“哪裡奇怪?”
“三妹妹的臉很奇怪,雖長期浸泡會導致死者臉部膨脹變形,可大哥哥不覺得三妹妹的臉變形的有些厲害嗎?”
“我沒看出來。”顏煒林將目光落到顏沐桐那張已經明顯變形的臉上:“說實話,我其實不太記得三妹妹長什麼模樣。她與芸兒不同,芸兒雖也有些任性,卻慣於與人交際,以往雖也不與我親近,但見了面,卻總會過來喚我一聲大哥哥。桐兒記恨我與母親的疏離,自小就喜歡用後背對著我。因此,對於她的相貌,我腦海裡留下的也都是些模模糊糊的畫面。”
“也許是我多想吧,兇手既存心殺她,又刻意將現場做成自殺溺斃的樣子,應該不會再多此一舉去做別的事情吧。”
“妹妹說什麼?”
“沒什麼。”顏素問將東西收起:“大哥哥喚幾個丫頭進來好好給三妹妹梳洗一番吧。她那麼一個喜歡漂亮的小姑娘,一定不希望用現在的模樣離開,也一定不希望用現在的模樣去見大伯母。”
“我知道了。”就算再如何與自己的母親、妹妹不親近,顏煒林此時心裡仍是難過的。
“之前請大哥哥幫忙去查的事情,可有了眉目?”
“妹妹不說,我倒忘了,已經查出來了。”
“人呢?”
“關在我的院子裡。”
“我們去看看。”顏素問將小藥箱交給在一旁候著的爾容:“你在這裡看著,讓那些丫頭給三妹妹誰的時候手腳都輕點兒。”
“小姐放心。”爾容拎著小藥箱,鄭重的點頭。
顏煒林所住的墨韻堂距離顏素問的寧心齋不遠,他跟前有兩個伺候的小童,一個叫顏棋,為人不苟言笑,卻是個會武的。當然,這個會武是與府內其他的小廝相比較而言。另外一個叫顏書,等同於顏煒林的書童,是負責幫他整理醫案之類的。這兩個人,算是一內一外,一文一武,顏素問最常見的是顏書,因他時常跟在顏煒林的身後。今日見到的這個確實顏棋。
“原來他們兩個是雙生的兄弟!”
“是,二妹妹原先是不知道的嗎?”
“不知道。以前,只知道大哥哥跟前有兩個人,一個叫顏棋,另外一個叫顏書,卻不知道這兩個人竟長的一模一樣。”
“粗看上去是一樣,可再仔細一看,就能立馬分辨出這二人的不同來。顏棋是哥哥,喜靜,卻是個練武的。顏書是弟弟,喜鬧,卻是我身旁的書童。再者,顏棋喜歡穿黑色的衣服,顏書喜歡穿藍色的。顏棋不喜歡衣服上有紋飾,顏書卻極其喜歡。相貌的話,二人的確很像,但顏棋是單眼皮,顏書卻是雙眼皮,眼睛也要比顏棋的更大些。”
“大哥哥觀察的真是十分仔細了。”
“倒不是刻意觀察的,若換了是你,自小就與他們待在一起,你也能說出這些不同來的。”顏煒林朝著顏棋看了眼,問道:“人呢?”
顏棋抱著劍看了眼身後的房子:“裡頭待著呢。”
“這麼聽話?”顏素問覺得事情有些不尋常。
“小姐放心,她生不出么蛾子的。”顏棋將門開啟,顏素問這才明白她的意思。一個穿著丫鬟服飾的約莫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被捆得結結實實的丟在床上。
“這些都是誰教你的?我大哥哥嗎?”
“不是,是之前練武的時候師傅教的。”顏棋臉上亦沒什麼表情。
“哦,教顏棋練武的師傅本是刑部的獄吏,因在執行公務的時候傷了腿,這才回家開了間武館。那時,我還在祖母跟前,祖母為我挑選書童的時候,相中了他們兄弟兩個。顏棋性子穩重,能吃苦,祖母便將他送去武館練武。顏書,人雖機靈,卻沒什麼長性,做事也毛毛躁躁的,為了磨他的性子,就讓他跟在我身旁做了伴讀。”顏煒林解釋著:“二妹妹你是去過刑部的,自然知道那是什麼地方,能在裡頭當差的又都是些什麼人。顏棋的師傅,除了教他一些強身健體的功夫外,也會教他一些別的東西。例如,這捆綁人。”
“多學本事,沒什麼不好。”顏素問抬腳跨進屋內:“方才聽著屋內安靜,我還擔心這人會不會跑了,或者是畏罪自殺。如此捆綁,莫說逃走,就是這嘴裡珍藏了毒藥,也是咬不下去的。”
“是藏了毒藥。”顏棋攤開手。
“這是——”
“紅丸。”顏棋瞄了一眼:“江湖上慣用的一種毒藥,無色無味,據說入口的時候還是甜的。毒性極大,一旦進入臟腑,就會立刻斃命,很多人都喜歡用,包括朝中那些貪官。”
“這個也是你師父告訴你的?”
顏棋點頭。
“刑部每年都能收上來不少,據說這一粒紅丸只需一兩銀子。口感佳、效果好、價格還便宜,攜帶還方便,所以鄴城不少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會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