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那是誤打誤撞,碰巧的。”老頭兒掩著嘴輕輕咳了兩聲:“這人死不能復生,別說我一個算命的老頭兒,就是大羅神仙下凡,也難叫死人喘氣。星兒姑娘你年紀也不小了,應該聽過人命在天這句話。這人究竟能活多少歲,冥冥中都是有定數的。我一個算命的,偶然虧得天機也就罷了,豈能更改這命數。莫說我沒有這個能耐,就算是有,我也不敢違了老天的意思啊。”
“可神醫你明明救活了我娘。”
“我那不是救活,是剛剛好,你娘還沒有斷氣。星兒姑娘你也知道,我是被你們村子裡的人給硬拽回去的,我當時若是不上前施救,就依著你爹跟你兄長那脾氣,少不得要將我痛打一頓。這運氣好,直接給打死。這運氣不好,能給打個半死。星兒姑娘,你說,我一個在街頭算命的,我招誰惹誰了呀。”
“我不管,反正是你救活了我娘,現在我娘命在旦夕,神醫你一定要跟我回去。”姑娘拉著老頭兒不依不饒,眼看著小酒館兒裡圍觀的客人越來越多,顏素問跟顧長風也無心再吃,直接站了起來。
這場熱鬧,顏素問原是不打算去湊的,誰知就在她與顧長風經過正在爭執的兩人時,那老頭兒突然掙脫了姑娘,且將她撞到了一旁。轉身道歉時,聞見了她身上淡淡的中草藥味兒,於是老頭兒摸著鼻子問了句:“姑娘可是大夫?”
“不是!”顏素問痛快地回答,拉著顧長風就要往外走。
“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幹嘛學人說謊。你身上這股草藥味兒,可不是一天兩天能有的。我觀察過你的手,那就是一雙常年抓藥的手。你是大夫,且還是個女大夫。夫人,女大夫,幫幫忙,救救那位姑娘的娘。我就是一個算命的,我是當真救不了人啊。”
“我說了,我不是大夫,我也不會救人。我身上的確有些草藥味兒,這是因為我家是種草藥的。既是自家種的,這晾曬草藥,翻揀草藥自然也要親自去做,手上跟身上沾染了草藥的味道,又有什麼稀奇的。大叔跟這位星兒姑娘之間的事情,我等外人不便摻和。”
“夫人,夫人救命,夫人真得救命啊。”老頭兒說著,竟當眾給顏素問跪了下來:“夫人可不知道他們村子裡都是些什麼人。老頭兒今日若是被他們給纏去了,可就再也沒命出來了。夫人就算是個賣藥的,也該有顆醫者仁心吧?夫人您,真能眼睜睜看著我這麼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兒被人給活生生的打死嗎?”
“打死?他們為什麼要打死你?此處雖有些偏僻,卻依舊是大魏的天下,遵循的也是大魏的國法。青天白日的,你若不願意,這位姑娘還能強行將你給綁了去。”
“能,是真能。夫人不知道,老頭兒我姓袁,在這鎮子上已經住了七八年了。”老頭兒嘆了口氣:“我呢,年輕時候雖然學過一陣兒醫,可因為資質不佳,半途就給廢了。這眼瞅著年紀越來越大,卻是一無所長,就跟人學了看相卜卦的,這些年也一直在這鎮子上擺攤兒算命。我是真不會給人看病啊。這大概是半個月前吧,一個年輕人來我這攤子上算命,讓我幫忙算算他母親的病情如何。這給人算命,說白了,算是其次的,關鍵是看這來算命的人想要聽的是什麼話。”
“所以,你不是算命,而是看命。”
“差不多吧,就是察言觀色,看這前來算命的人究竟想要聽什麼話。我看那年輕人滿臉期待,就告訴他,他母親的病情無大礙,只需尋個好大夫,仔細給看看,就能康復。結果,我這剛說完,就被那個年輕人給拉了起來。再然後,不知從哪兒又竄出來幾個年輕人,硬是拉著扯著將我給帶回了他們村子裡去。”
老頭兒嘆了口氣。
“這一進院子,我心就慌了。我別的不好使,這鼻子卻靈得很。一進院子,就聞見了那股濃郁的血腥氣。待進了屋子,我都想扇我這張嘴。那屋子裡躺著一個即將分娩的婦人,身下都是血,已經是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一打聽才知道,這婦人難產,已經快不行了。”
“難產?”
“對,難產。可我一個算命的,既不是穩婆,更不是大夫,我能怎麼辦?我轉身就走,結果被那個年輕人氣勢洶洶給攔住,說我要是不想辦法將他娘給救活,我也就別想活。沒轍啊,我只得是死馬當做活馬醫,憑著年輕時候學的那麼一點點的醫術,給這婦人用了一劑猛藥。”
“結果如何?”
“我娘生下來一個妹妹,雖說氣息有些弱,可經過村子裡那些大娘們的一番折騰,倒也活了過來。我娘,也有了反應。”星兒姑娘在一旁補充著:“原想著再請神醫給開個方子的,可神醫不見了。”
“那你娘呢?這都半個月了,人怎麼樣?”
“不好。我娘雖然緩過了勁兒,可一直都是……”星兒抿了抿嘴,話沒說完,眼淚先吧嗒吧嗒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