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先拿你試試?”顏素問對著顧雲飛晃了晃瓶子。
“屬下賤命一條,可不值得夫人浪費這個。”顧雲飛向後退了兩步,嘻嘻一笑:“我給夫人打水去。”
將化骨水成倍的稀釋,再用瓷器舀出,一點點淋在魏嫋嫋的屍身上,只聽得一陣“呲呲”聲,那些腐肉已肉眼可見的速度化成濃水,淌落地上。義莊內的氣味,也越發的難聞起來。
兩個時辰後……
“大人你看,這幾處傷痕,都是生前被人毆打所致。”顏素問一手撐著紅油傘,一手指著魏嫋嫋的肩胛骨,“這裡,還有這裡,也都是生前遭毆打留下的。能在骨頭上留下這麼深的印記,說明那些下手的人十分兇狠。另外,魏嫋嫋的兩處臂骨以及腿骨上都有血暈色,骨頭上也有細微的裂痕。這魏嫋嫋,活著的時候,受了不少的罪。”
“是何婆婆,還是何升?”顧雲飛好奇的問:“亦或者是魏嫋嫋原本的那個夫君,姓王的那個。我記得左大人說過,說魏嫋嫋是在去探望夫君的路上不見的,是不是因為她的夫君經常毆打她,所以她才逃跑,後來遇到何升,就嫁給了何升。”
“事實真相如何,還得左大人去查。”顏素問將目光轉向左宗全。
“夫人放心,下官一定會查清楚的。”
“夫人更傾向於哪一種?”依著顧長風對顏素問的瞭解,她心裡必然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
“既不是王有才,也不是何婆婆跟何升,但跟何婆婆一定是有牽連的。”
“理由呢?”
“左大人說過,這王有才與魏嫋嫋是同一個莊子的。既是同一個莊子上的,不可能不知根知底,若這王有才真是個性格暴虐的,會毆打妻子的,魏嫋嫋的爹孃一定不會同意將女兒嫁到他們王家。當然,咱們也不排除這個王有才是條披著羊皮的狼,白天人模人樣,到了晚上,就露出本相。可同一個莊子,魏嫋嫋受了委屈,必定不會隱忍,即便隱忍,也不可能在王有才來鄴城謀生之後,還時不時的來探望他。總之,我覺得毆打魏嫋嫋的不是王有才。”
“何升,又為何被你排除在外?”
“從李二興還有左大人的描述來看,這個何升,似乎是個性格很孤僻的人。何婆婆,咱們都見過,是個挺要強的老婦人。性格強勢的孃親,通常都只會教出兩種性格的孩子,一種是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另外一種是在強勢打壓下的懦弱和依賴。
從何婆婆對自己兒子的敘述當中,我更傾向於後者。這個何升,其實是個性格懦弱,孤僻,並且對何婆婆有很強依賴感的,長不大的,但是十分孝順的孩子。這樣的人,通常都只會聽著孃親的,不會自己拿主意。不會自己拿主意,不代表他沒有是非觀,也不代表他會跟他的母親一樣,成為一個沒有良心的,只為利益的壞人。”
“壞人?”
“何婆婆一生孤苦,年紀輕輕就守寡,靠著自個兒單薄的身子將何升拉扯大。在外人看來,或許只會覺得何婆婆不容易,可只有女人才清楚,他們孤兒寡母的想要在這個鄴城裡生存下來究竟有多難。棺材裡的那些東西,都是何婆婆的,她應該是那個神秘組織利益鏈條中的一個環節,而且還是非常關鍵的一環。可惜,她死了,很多重要的東西,我們都問不出來了。”
“魏嫋嫋……”
“魏嫋嫋應該只是個意外。”顏素問盯著魏嫋嫋的腳骨:“說實話,我不希望事實如我猜測的那般,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魏嫋嫋就太慘了。”
誰都沒有想到,魏嫋嫋的丈夫,王家莊上唯一一個逃過水患的王有才竟會自己尋上門來。與想象當中的農家漢子不同,眼前的王有才,衣衫襤褸,手裡還捧著個討飯用的破碗。他右手拿著一根竹杖,站立時,身子會習慣性的右傾,且左腳呈現不自然的傾斜。
“你的腿……”
“瘸了。”王有才回話時,臉上亦沒有什麼表情,就連眼神,都是平直的。
“被人打瘸的?”
“是。”
“被什麼人打瘸的?”
“不知道。”
“打你的人,可是掠走你家娘子的人?”
“我不確定,但我猜想著,是他們。”
“你是如何遇到哪些人的?”
“是他們來找我的。”王有才低下了頭:“他們知道我正在四處尋找我家娘子,就找到了我幹活兒的地方。他們拿著我娘子身上的一樣東西,讓我跟他們走。我去了,他們就打我,可惜,沒能打死我。”
“你知道你家娘子遭遇了什麼嗎?”
“他們打我的時候,我不知道,但是後來我知道了。”王有才抬起頭:“他們以為我死了,就在我旁邊兒說話,我斷斷續續聽到了一些,這些年我又打聽到了一些,大約知道是個怎麼回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