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枝重鐵箭頭帶著“呼呼”聲音,飛向了橋對面。
胡權在後面一見,大叫道:“不好。”
每架車可開五支大鐵箭,約是二十五枝箭頭,這些鐵箭頭飛進了盾叢中,頓時讓胡權的甲兵們一陣子慘叫,這橋又擠,地方又小,於是差不多每支鐵箭頭都取得了最好的效果,這箭不是將人射穿的,是將人射成肉沫的樣子,一箭穿了過去,常常就只剩下了半個身子,武傳玉前面一個流民披甲兵手裡舉個手盾,想防住射來的弩 箭,不想一支鐵箭頭將他手裡的牛皮盾射個粉碎,然後從他肚子裡穿過,裡層鎖甲和外層棉甲絲毫沒有起到作用,他想摸一摸自己肚子,一摸是個洞,然他就掉在河裡去了,血花在河水中泛了起來。
這次射擊取得了極好的效果,武傳玉對弩 車上的開弩 手道:“你們馬上再上一次絞盤,我馬上殺過去,等我們回來時,你們要將弩 車再次上好。”這時張家玉一聲令下,屯衛兵的銳士們從弩 盤車邊湧了過去,殺向對面的流民披甲兵,武傳玉也身先士卒,此時有一分力氣就要盡一分力氣,至於後面的方應虎方應臣則在地上大嘔,好像起不了身,武傳玉也沒有功夫卻管這兩個少爺了。
武傳玉雖然只披了棉甲,但是卻一馬當先,前面有一個披甲流民兵被射掉了一條腿,一支鐵箭頭將他的腿射掉了,血肉絲絲在風中輕輕飛舞,血還滴答滴答的,這人竟然忍著痛,背靠著橋欄杆,還沒有倒下去,武傳玉大吼一聲,一刀砍了下去,在戰陣上用劍是不得力的,李群山不止一次這麼告訴武傳玉,所以武傳玉也拾了一把二十多斤的厚背砍刀,那人舉起盾,不想失了一腿後身體沒有平衡,頓時讓武傳玉一刀將手裡的盾砍飛了,然後武傳玉半點兒也不客氣,他一腳踢在這披甲兵的肚子上,這人連著橋欄杆一起掉進河裡去了。
受了重擊的披甲兵們慘叫著,剛才那些鐵箭頭飛過來,已然將帶頭的夥長、伍長差不多全都射死了,因為他們都排在最前面,這讓他們全都沒有了組織,武傳玉衝在最前,他一刀一個,後面的屯兵銳士也是張家玉的精銳,衝上來亂砍一陣子,這些流民中的披甲兵抵擋了片刻後,一鬨而散了。
張家玉也衝了上來,他穿著山文甲,武傳玉道:“你來幹什麼,快回去。”現下如果張家玉死了,那是一件極為麻煩的事情,說不定官兵們立時就亂了,後面雖然還有幾個百總甚至吳三湘都在後面,但是就實際作用而言,大大不如張家玉。張家玉道:“那裡有那麼多廢話。”然後手一指,這一群屯衛兵的披甲銳士直接殺向了正在河邊填土的炮灰兵,張家玉打的就是用精銳擊炮灰的主意。
這不到一百人的屯衛兵都披雙甲,持刀盾,殺入了炮灰兵中,頓時殺得流民們一陣子慘叫,這些流民兵人雖多,但是最多隻有長槍,這些長槍只是木頭加一個鐵槍頭,刺不穿鐵甲的,有的只有木棍,他們都沿有披甲,只穿著粗布青衣,在全身武裝的甲士面前半點兒都擋不住。何況他們的近戰技能更是上不了檯面,立時被殺得節節敗退,在胡權想填土的五十步的河灘上,跑得慢的都死了,屍體滿地,各種姿勢趴在地上,血順著河灘流進河裡,本來是白沙地的,現在變作了紅沙地。
許多流民扔下土灰等轉身就跑了,屯衛們都披重甲,也跑不快,不能追擊,張家玉則沒有上前殺敵,他看到胡權在後面調兵後,手一揮,屯衛精兵們都又往橋上回來,後方胡權將一支人數上千的披甲兵集中起來,正在往這邊開過來,如果拿這點兒人和他們硬拼,那是不行的,更是拼不起的。
看到對面的披甲兵殺過來以後,張家玉一聲令下,殺得心滿意足的屯衛兵們就往回頭去了,井井有條,這可是張家玉的精兵,是二千屯衛中的精華,都是親兵家丁樣的人,剛才一陣子突擊,只在橋上和流民披甲兵混戰時死了幾個,殺炮灰兵,一個也沒有損傷,張家玉當然不可能拿他們去和胡權為數達三千以上的披甲兵硬拼。
武傳玉一回去,便看到對面的流民炮灰兵又被趕了回來,胡權大怒,下令砍殺回頭的人,於是披甲精兵看到有回頭的,就亂刀下去,死了一堆後終於有人明白了事理,又回頭了,炮灰兵們又開始的填河的過程。
胡權又派一隊人卻防著對面的屯衛精兵,叮囑要躲在炮灰兵之後,如果對方再殺過橋,就將對方沾住,不讓對方回去,然後再派大隊壓上去,以人數壓死對方,下面的帶頭的夥長大聲應了,又有三隊約三百人的披甲兵去防橋了,他卻不敢卻破壞橋,對方的弓手也恢復了力氣,弩 車也上好了,還有手 弩,卻破壞橋,得扔下五百以上的披甲兵,他傷不起。
秦匪看著滿地的屍體,這都是剛才炮灰兵們往回頭跑,讓胡權下令殺死的,面前躺了一地屍體,死人的嘴張得大大的,血如同泡沫一樣從嘴中流了出來,死的毫無尊嚴,原來死人是半點兒尊嚴也沒有的,想不到還有人想自殺。
秦匪道:“剛才你一下令,剛才殺的敢死輕兵,至少有一千吧。
胡權頭也不回,道:“嗯,好像是吧。”然後突然一拍手裡的將旗,大聲道:“將則才從橋上退下來的人都去了盔甲,押上來。”
下面早有軍士一哄而上,將則才從橋上下來的六十多個披甲兵都押住了,將他們身上的盔甲都脫了,兵器也下了,雙手反綁。
胡權道:“夥長伍長何在?”
下面一個跪有軍士哭道:“一伍長,四夥長,全都死了,小的是剩下的那個伍長,是小的下令退後的。”
胡權冷聲道:“軍法上怎麼說。”
一邊的軍官道:“大人,官長逃命,而全隊戰死,斬官長,全隊逃命,棄官長,斬全隊,大人,按律,這一夥人,逃戰的除了剩下的這個伍長的手下,其他的人皆逃戰,當斬。”
胡權道:“剩下的這個夥長,你何敢私自下令退兵。”
那個唯一的夥長低聲道:“保全弟兄們的性命而已。”
胡權道:“軍律如何?”
那軍官道:“私傳將令,斬,只是這個夥長的手下只是聽從軍令,不算怯戰,免罰。”
胡權道:“皆按軍律,陣前行刑。”
色公子看到這個景像,本來想說一些什麼,想了一下,還是沒有開口。
秦匪則面露驚色,他本以為自己是天下一等一的狠人,看到地上死魚一樣的屍體,又聽到一大堆“斬斬斬”看到胡權木頭一樣的臉色,頭一次感覺原來自己不算狠人。
一群人搶將上來,將這群退下來的披甲兵們拖到軍前,鼓聲突然響了起來,等會兒鼓聲一停,就要砍頭。
胡權道:“讓他們喝一碗臨刑酒。”
就有軍士端著大碗的酒上前,每個要被砍頭的逃卒都有,這些人喝下了一碗後,用力將碗扔在地上,大多會叫上一聲:“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那個唯一的伍長喝了一碗酒後,咽聲道:“反正都是死,總算救下了十多個兄弟。”他這一伍還剩十多個人,其中一半還受了傷,有一個一隻手都給砍了下來,用紗布包著,還有一個少了一隻腳,讓人扶著,他們就站在一邊,看著自己的伍長被行刑,二三十歲的爺們,眼中都冒出淚水。
鼓聲突然停了下來,後面的行刑隊舉起了大刀,那個少了手的大叫道:“哥哥放心,兄弟們只要還有人活著,不會讓大侄子沒有一口飯吃的。”
讓還沒有說完,大刀就砍了下來,退下來的六十多人,除了這一伍之外,全都斬首了,屍體倒在地上,血水噴得齊整,如果心情好,也算是風景。
色公子看不下去了,捂住嘴,轉身走了。
秦匪臉色有些白,他勉強笑了兩聲,道:“好,好。”
胡權道:“有敢後退者,同於此例。”
武傳玉和張家玉兩人立在橋頭,看著對面又開來三夥的披甲兵,數量比第一次多了三倍,他們遠遠的站在炮灰兵的身後,也不言語,看樣子,如果張家玉再次命這邊的屯衛精銳過橋,對方立時上前來纏住已方,然後後面的本部一湧而上,那麼這些難得的精銳兵馬便要讓對方殲滅了。
武傳玉本想再將弩 弓再射幾次,但是一來這弩 的鐵箭重達十四斤二兩,方家幾十架架弩 盤車,也不過每車配三十支重鐵箭頭,剛才殺過橋時衝得急,也沒有時間將第一次射出去的鐵箭頭回收,等於是用一次少一次,對方遠遠的站著,浪費這些鐵箭頭實在不值得,二來這些人站得遠,也站得散了些,即使射過去,效果肯定也不及第一次好,只打死一些炮灰兵,武傳玉不願意,兩人便看著對方的炮灰兵們又開始了填河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