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打盹的陳鶴被聲響驚醒了過來,迷迷糊糊地看了一陣,又靠著爐子睡了過去。
青天道的白髮老道人卻是下了山,從鎮上經過的時候,還古怪的看了一眼這個在簷雪下睡著的年輕路人。
而後便匆匆離去。
來到了鎮南某一處山腳下的某一個村子裡。
在陣陣被驚起的狗吠聲中,敲開了某扇門。
開門的是一個年輕人,名叫江山雪。
......
槐安西南也有山雪,也有觀。
相較於沉寂的青天道,這處山中之觀中倒是要喧鬧不少。
三三兩兩的道人提燈並肩走在夜雪之中。
時有交談聲響起。
河宗的人是瘋子,和山宗有什麼關係呢?
觀宗的人天天沉迷探尋大道,和山宗有什麼關係呢?
山宗自然是張揚的向上的。
就像當初的張小魚一樣。
有道人坐在山巔之殿的雪階之上,一面咳著血,一面靜靜地看著山雪人間。
倘若有什麼違和的地方,便是道人身上穿著的,是青天道的道袍。
有弟子端了一碗藥過來,停在了道人身旁,將那碗黑色的湯藥放在了一旁,輕聲說道:“觀主,該喝藥了。”
道人自然不是觀主。
只是觀主不在,觀裡總要有個主人。
於是也可以叫做觀主。
道人轉頭憐愛地看著這個弟子,輕聲笑了笑,說道:“不急,讓它涼一會。”
那個弟子輕聲說道:“人間大雪,涼一會,可能就冷了。”
道人看了這個弟子許久,而後笑著搖了搖頭,拿起了一旁的藥碗,端到了眼前,皺著眉頭嘆息了一陣,而後一飲而盡,大概是藥太苦了,又順手抓了一把雪在口中。
一旁的弟子在身上摸了摸,只可惜什麼也沒有摸到,很是愧疚地說道:“明天我下山去鎮上買點糖回來。”
道人點著頭,有看著一旁的弟子,說道:“你嘴角的血還沒有擦乾淨。”
弟子抬手隨意的抹了抹嘴角,而後也在一旁坐了下來。
兩個道人一老一少,便在山雪夜階上安靜地坐著。
山雪夜階上是安靜的,但是往下的那些鋪開的燈火通明的建築之中,卻是熱鬧的。
年輕弟子看著這一幕,而後很是放鬆地笑著,說道:“那些師兄們都出去了之後,觀裡倒是安寧了不少。”
道人轉頭看著自己的弟子,微微笑著,說道:“你想說什麼?”
年輕弟子有些猶豫,但是過了許久,還是緩緩說道:“要是他們都在外面了,再也不回來了......”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彆扭,大概是少了某一個關鍵的字眼。
道人聽著自己弟子的這些話,倒也沒有什麼惱怒之意,只是輕聲笑著,說道:“飄風不終期,驟雨不終日,讓他們再鬧騰一會吧。”
年輕弟子向下岔著腿坐著,踢著山階上的雪,而後嘆息地說道:“但是有時候確實不是很明白,師叔與師兄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道人輕聲說道:“他們說到底,終究是一些擔驚受怕的人而已。”
年輕弟子轉頭看著自己的師父,又轉頭看著一旁那隻盛過用以安神的湯藥的碗,緩緩說道:“就像師父一樣?”
“是的。”
年輕弟子輕聲說道:“但我見他們奮勇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