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這場張小魚與他師兄之間的爭道,在很多年前,便已經變了味。
倘若張小魚沒有去人間劍宗,倘若張小魚只是山河觀山宗弟子。
那麼這場爭道,自然只是山河觀內部的事情。
世人可能會感興趣,但是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張小魚枯坐著,他們也枯等著。
當張小魚以年輕一代天下三劍出名的時候,這場在很多年前便註定的故事,便演變成了劍宗與道門之爭。
當今人間自然是以劍宗為尊。
從當年磨劍崖崛起,一舉將函谷觀壓下去,而後白衣執靈臺於劍崖之上,一日殺盡八百道門開始,天下之勢,便向著劍宗傾斜而來。
而現今的人間,雖然世人常稱三劍三觀。
但是事實上三劍的名聲,遠勝於三觀之人。
因果劍叢刃,人間劍宗第三代宗主,沿襲磨劍崖劍道而來,千年前入大道,以身化妖,坐鎮南衣城千年,當年青天道前代觀主白風雨,便是被叢刃自歲月中相見的一面,一劍斬去後半生寸進的希望。
妖帝神河,槐安第五帝,槐安五帝,只有一個不是瘋子。當年槐安后帝李阿三被磨劍崖妖祖困死於磨劍崖上之後,這個從幽黃山脈而來,曾與叢刃一同在當年的人間第一劍叢中笑門下修行的原生妖修,接過了槐安帝位,發起了那場幾乎讓整個修行界一併下場的人妖之戰。
而後便是最古老也是最神秘的流雲劍宗陳雲溪。
這個在當年青衣時代便存活下來的劍修,其實千年來,並沒有多少人見過,然而作為當年與白衣以及叢中笑並列的三劍之一,世人自然不會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
在他之上的白衣,當初劍崖之舉,徹底將整個道門殺得衰落下去。
而在他之下的叢中笑,在鬼臉花之亂後的大道微末時代,也曾坐鎮過人間數十年。
陳雲溪究竟如何,世人自然不需要過多猜測。
更何況,在三劍之上,還有一個四大修行之地磨劍崖的存在。
秋水與神河與叢刃,當年都曾是叢中笑的弟子,而更早之前,秋水與神河,更是同生於幽黃山脈以南,那片秋水下的妖族。
而天下三觀,從歷史角度而言,便要弱上幾分。
道理很簡單。
天下三觀出自青天道,而青天道老觀主白風雨便是被叢刃一劍重傷,雖然未嘗不是因為因果劍這種東西,過於無賴的原因。
但是無賴自然有無賴的好處。
世人可以接受卜運算元游行人間,可以接受李山河抱以執念,哪怕是神河消失人間不聞音訊,都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叢刃的劍和他的人同時消失。
那些上層修行者們便要開始回憶一下,自己是不是和那個懶散的老小子有過什麼交集。
只是道門勢弱,終究只是勢弱而已。
也許也只是示弱。
倘若道門真的孱弱,張小魚也不會在這個麵館裡坐了這麼久。
......
程露看著對面再度低頭看著那碗麵的張小魚。
“劍宗也好,道門也罷。”張小魚平靜的說道,“那些來看的人怎麼去想,終究是他們的事。”
“世人不會這麼想。”程露輕聲說道,“除非你放下身後的那柄劍。”
張小魚輕聲笑了起來,看向窗外,淡淡的說道:“拿著劍,我還有機會,放下劍,我不用踏入那座觀門,便知道我已經輸了。”
程露沉默了少許,說道:“李師兄當真這麼強?”
“你不是他師弟,但我是。”張小魚沒有浪費詞句去描繪自己的那個總是微笑總是平靜的師兄,只是說了這樣一句話。“當年出走山河觀的人也不是他,而是我。”
這是一個簡單的道理。
雖然後來李石也離開了山河觀。
在偏北之地的青山腳下,修了一個溪雲觀。
但一個是被動,一個是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