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樣一個問題,大概確實並不好回答。
寒蟬拿著那個酒壺回到了護欄邊,給柳三月與自己一人倒了一杯流雲之酒,而後輕聲說道:“或許便是某個抱月而眠的劍崖之修。畢竟.....”
寒蟬的話並未說完,只是柳三月大概知道那樣一句畢竟之後,是什麼樣的一句話。
畢竟兩千年大道人間,也只有曾經磨劍崖的人,稱得上天上人。
函谷觀固然曾經擔著千年人間第一的名頭,只是這樣一座古老道觀,對於天上之事,卻並不熱忱。
所以那樣一個天上人究竟是誰,或許也不是什麼很難猜的事情。
只是寒蟬也好,柳三月也好,誰都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並肩站在大殿之前,在這黃粱他鄉之地,共看著人間一天將傾的月色。
一直過了許久,二人才低下頭來,啜飲著杯中之酒。
“師兄當時倒是少說了一句話。”
柳三月突然說道。
寒蟬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這個道人,這樣一句話沒頭沒尾,任誰來了都不會知道這說的究竟是什麼。
來自青天道的道人輕聲笑著說道:“其實當時還可以讓陳酒釀一些槐安更北方的酒的。”
寒蟬至此卻也是明白了過來,惆悵的說道:“畢竟我以為師弟來日方長,自然未曾往這方面想過。”
柳三月略有些遺憾的說道:“可惜現在想起來,大概有些晚了。”
寒蟬沒有再說什麼,靜靜的看著人間。
或許夜色也確實有些晚了。
自宮中看向假都的時候,那些浮游在夜色之中的燈火,已經熄滅了大半。
“人生之事,自不可至不可盡。”
這個流雲劍修緩緩說道。
“遺憾總是有的。”
柳三月輕聲笑著,握著杯中的小半杯酒,一面喝著,一面沿著石階而去。
“倘若天下之事復歸於大風.....”
這個道人在那條長階之上一面走著一面問著。
“師兄會去哪裡?”
寒蟬很是平靜的說道:“當然是回槐安。”
“黃粱的苦酒,喝多了,雖然也能習慣,但是依舊不如故鄉的酒那般怡人。黃粱的青山綿綿不絕,看多了也會覺得瑰麗清秀,但是終究是他鄉之地。”
這位楚王很是平靜的站在夜色下,無比平靜的說著。
“落葉尚且歸根,何況世人呢?”
柳三月在長階上停了下來,回頭長久的看著這位白色帝袍的師兄,渾濁醜陋的目光之中,倒是有著許多的豔羨。
“可惜三月回不去了。”
一去不回唯少年。
一去不回唯三月。
寒蟬低頭看向下方的柳三月,沉默了少許,輕聲說道:“師弟當然也可以回去的。”
柳三月眸中卻是有些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