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一身白色帝袍的劍修便默默的站在那裡,倒是說道:“那麼大道呢?”
柳三月低頭靜靜的看著自己的一身神力,倒是沉默了很久,而後緩緩說道:“棄道則生,見道則死。”
這個青天道道人的神海,已經乾涸了很久了。
柳三月輕拍著護欄,很是嘆惋地說著:“或許對於修道之人而言,確實是見道則死,見道須死,不死不足以為道。”
只是大概這樣一個一身神力——換種說辭便是一身極其濃郁的冥河之力的道人,大概是很難重新搖落道果,踏入道門三疊之境了。
寒蟬在那裡靜靜的看了柳三月很久,而後轉身,走到了不遠處,撿起了那柄落在了殿前石階上的長劍。
“或許,我能夠幫一幫你。”
柳三月挑眉說道:“師兄如何幫我?”
寒蟬抬手輕撫著手中月下流光之劍,平靜地說道:“師弟曾經說過,劍修之事,譬如石火隙駒,天下至快至極,則萬物可斷。”
柳三月卻是好像明白了什麼,看著寒蟬手中的那柄劍,緩緩說道:“師兄想要斬斷瑤姬在我身上遺留的神力之索?”
寒蟬輕聲說道:“是的。”
這個形貌醜陋的道人默默的站在那裡,沉思了許久,說道:“這大概是痴心妄想之事。”
寒蟬轉頭看向柳三月,沉聲說道:“只是倘若不去痴心妄想,自然一切都不可見。我只想問一句,師弟是想死在神力衰退的故事之中,還是死在人間大道求索的故事之中?”
柳三月長久的嘆惋的站在那裡,遠眺著夜色之下的人間山河,緩緩說道:“自然是,聞道則死的故事裡。”
寒蟬輕笑一聲,手中之劍挽了一個劍花,而後很是乾脆迅速的送至了柳三月身前。
“所以為什麼不痴心妄想一次呢?”
柳三月看著眼前那柄劍意流轉的長劍,抬手輕撫過劍鋒,輕聲說道:“只是要如何去想?”
寒蟬眯著眼睛看向了北方,平靜地說道:“人間劍意傾灑,則必有天上劍而來,神鬼故事,或許便在這樣的一個尾聲之中,彼時......”
柳三月卻也是明白了過來,輕聲說道:“彼時瑤姬不可能再顧及人間諸多之事。我體內的那些神力,一如斷源之流。”
寒蟬收回了那柄劍,在石階上找到了劍鞘,送入了鞘中,緩緩說道:“彼時我會點燃神海,一劍而來,這一劍......”
寒蟬神色凝重的看著柳三月,沉聲說道:“師弟務必要接住。”
柳三月微微一笑,說道:“天下沒有接不住的劍。”
天下沒有接不住的劍。
只看接劍之後,是死是活而已。
寒蟬並未再說什麼,重新握著劍,坐回了石階上。
陳酒所釀的酒,因為時間原因,並沒有太多,二人夜飲至此,卻也是沒有剩下多少了。
只是無論是寒蟬,還是柳三月,大概都是沒有什麼醉意,只是微醺。
或許恰好,或許不足。
寒蟬在那裡揭著酒壺看著壺中的酒水,柳三月卻是依舊在護欄邊靜靜的看著人間夜色。
“師兄。”
寒蟬回過頭去,看著那個立於月色之中,一身神力清輝濯濯的道人背影。
“你說,天上,究竟是什麼?”
寒蟬聽到這樣一句話,亦是抬起頭來,長久的看著那片渺遠而遼廣的夜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