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雲溪低頭看著那口天門之後的遼廣的大湖,其實越過了那些湖中漾漾天光月色,越過了那些迷濛的細雪,大湖之下是無比澄澈的,澄澈得足以看見這樣一整片人間,一切都像在一面鏡子之中。
陳雲溪一如那樣一個少年一般,在湖畔長久地站著,低下頭去,看著那片山川起伏河澤橫流的人間。
這樣一個白髮劍修很是驚歎的嘆了一口氣。
“山高水長,物象萬千,非有老筆,清壯何窮?”
陳雲溪撿起那個被遺棄在細雪中的酒葫蘆,輕聲說道。
“這樣一個人間,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陳雲溪拔開了酒塞,仰頭喝了一大口酒,抬頭看著明月山雪,微微笑著說道。
“師兄,且共勉之。”
......
人生忽如寄,壽無金石固。
......
不如飲美酒,被服紈與素。
......
俞但停在了那樣一個小院子前。
這是小鎮西面某處小巷子裡的某個院子。
這裡已經人去院空,什麼也沒有留下,連門上的蛛網都已經大得像是有人打碎了門口的空氣一般。
儘管小鎮裡的人們只記得那樣一個在鎮東蘆葦水邊的鐵匠,但是這個天獄北方排程使,還是誠懇地找到了這裡來。
當初曾有一個揹著一柄堅毅的長刀的天獄吏叩開了這扇院門。
最後又稀裡糊塗地離開了這裡。
俞但並不知道那樣一個叫做西門的刀修在這個院子裡究竟看見了什麼,也經歷了什麼。
只是當他推開院門的時候,確實看見了一些用以打鐵鑄劍的爐子與器具,還有一張擺在簷下,磨得帶上了一種水色的橙黃色竹椅。
當然,還有一些似是閒來無事,在門前石階的灰塵裡寫下的句子。
那樣一個應該便是當初東海最好的鐵匠的人,大概確實已經消失在了人間。
若不是陛下記得。
大概這個天獄北方排程使,也不會記得關於那樣一個東海最好的鐵匠的故事。
自然更不用說這些小鎮裡的人們。
俞但長久的沉默地站在那裡,最終還是沒有走進去。
大概人間確實找不到那樣一個鐵匠了。
他也許就在鎮子裡,也許去了鎮外。
但是人間所能知道的,大概也只有那樣一個東海鐵匠四個字了。
俞但帶著那樣一柄劍,沉默地離開了這樣一處鎮子。
......
真人非我。
只是世人如何能夠是真人呢?
世人當然只能是我而已。
......
柳青河正在那樣一條通往斷崖的懸道之前停駐著。
這個天獄之主因為某個少年執意想要穿過那些白氣,去到深處看看,不得不被天工司的人請來了這裡,用以防止一些意外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