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愚民,確實是蠢貨。
闌離當初一點都沒有罵錯。
只是寒蟬卻也很快便反應了過來,人間群臣,又如何能夠是蠢貨愚民呢?
只是他們不知道人間的許多高層的故事而已。
縱使是寒蟬,也只能透過那些蛛絲馬跡,猜到了神女已經不在人間。
那些楚王殿中的人,又如何能夠知道?
他們或許依舊堅定地反對著神女治世,卻誠懇地借用著那樣一個古楚神鬼帶給北方的威懾來做著諸多的春秋大夢。
想到了這裡的時候,寒蟬臉上的神色卻也是漸漸由冰冷變成了一種若有若無的,好似譏諷一般的笑意。
“神女已經死了,寧靜。”
寒蟬很是諷刺很是哀憐地笑著。
這個劍修臉上的色澤有些蒼白,卻也有異樣的潮紅。
冥河之力對於任何一個槐安修行之人,都會帶來極為沉重的傷害。
寒蟬在皇宮之中,不知不覺間飲了這麼多的冥河之水,在發現的那一刻,那種創傷自然已經深入骨髓。
所以這個帝王笑著笑著便開始咳嗽起來,拄劍立於高樓欄邊的帝王,咳出了許多的血色來。
落在那些欄邊,像極了許多燒焦了紅色布幔——既紅也黑。
就像是某個搭好的戲臺子,最後卻突然起了一場火,於是一些咿咿呀呀的唱腔,最後都在那些布幔燒焦的氣味之中,化作了一場鬧劇收場而去。
這大概確實是一場鬧劇。
寒蟬低下頭來,看著自己手中那柄點燃著青火的劍。
人們有時候確實會忘記了。
這樣一個劍修,只是因為收了某個道人兩萬貫,前來黃粱殺死另外一個道人而已。
誰會想到這個一個殺手,最後會稀裡糊塗的變成了一個帝王呢?
這或許也有著當初寒蟬自己被自己所見的一些東西所打動的緣由在其中。
也許直到現在,寒蟬才終於明白,黃粱人所心心念唸的人間,與自己所理解的,大概從來都是不一樣的。
他們的目光被大澤隔絕了,從來都看不了那麼遠。
但曾經的虔誠與熱忱自然也是真的。
只是天下大河從來不同流而已。
寒蟬咳了一些血色,又平靜地抬手擦拭著唇角。
身為一個殺手劍修,受傷當然是家常便飯的事。
高樓漸有冷風起,這位帝王靜靜地俯瞰著這座位於人間南方的都城,人間燈火很是繁盛。
那些世人們或許並不知道今夜有著什麼樣的故事發生。
寒蟬握著手中的劍,劍上青火開始躍動了起來。
從下午的時候,那些劍火便起了,只是直到如今,才終於有了一些點燃夜色的勢頭。
這一劍可以落向神都,也可以落向假都。
對於寒蟬而言,這自然是沒人能夠阻止的事。
天下一念之事,又何止是磨劍崖之於人間呢?
只是寒蟬看了許久,目光終於還是離開了這片都城,遠眺向了假都之外,那片神光漸漸喑啞的神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