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在迎風樓喝了許久槐安之酒的流雲劍修默默地握緊了手中的劍,劍上似有青火起,輕聲說道:“你準備好了嗎,三月師弟?”
......
柳三月正在緩緩穿過那些神力之湖。
他能夠清楚地感受到神海之中,那樣一位神女留在其中的神力,正在緩緩退去。
日方中方睨,物方生方死。
或許確實如此。
曾經短暫的強盛過的北方道人,在那日的夜月清輝之後,便無比迅速地衰落下來。
一如烈日當空之時,便已經是垂隕之勢。
道人高高低低的走在那片湖畔的道上,在神力開始衰退的那一刻,這個道人便離開了假都,出了城,向著這片由神女在太一春祭之時,牽引冥河而鑄的神都而來。
那些神鬼魂靈,依舊有如長夜餘火一般,安靜地停留在那些神都之中的極為龐大的神柱之上。
甚至在神女消失之後,這片神都之中,依舊有著許多信徒,默默地虔誠地在那裡祈禱著。
有年老的人,也有年輕人。
年老的人未必是因為痛苦而來,年輕的人也未必是為了愛情的苦惱而來。
當一切自我無能為力的故事在生命力長久地延續。
大約禮神,便會成為一個長久的不可磨滅的姿態。
柳三月靜靜地站在那裡,越過那些神力薄霧,安靜地看著那些虔誠以禮的人們。
這個道人其實很想告訴他們。
神女快要死了,她不會再回來了。
只是話到了喉間的時候,卻又重新嚥了下去。
道人想起了在雲夢澤邊遇見的那個種花的劍修。
也想起了與神女洋洋灑灑地爭論過的許多東西。
世人當真不知道,神女垂憐,是一件極為奢侈的,近乎不可能的事嗎?
他們知道的。
但是世人依舊有所願而有所待。
就像.....
柳三月默默地低下頭來,想著那樣一個一千零三年的春天的故事。
就像某個叫做李青花的姑娘,真的便不知道,那樣一個白衣劍修其實確實不會再回來了嗎?
這個道人驀然垂落了幾滴淚水。
生命當然是開著花的。
但有時未必是從花莖裡開出來的,也會從那些虯結的傷口裡。
開出很是扭曲的花朵來。
生命呵生命啊。
柳三月抬手拭乾了淚水,抬頭靜靜的看著那些神力之外的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