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假都之亂,自然便是要將人間自神女手中割離而出。
是以哪怕黃粱再度叛亂,反倒是證明著當初懸薜院的選擇是錯誤的。
令尹或許亦是突然想明白了這些東西,所以一直到最後,什麼也沒有再說。
齊敬淵一直看了寒蟬很久,忽然有些記不起當初某個風雪之夜裡,那樣一個登上了黃粱楚王之位的人,究竟是何模樣的了。
“王上當初便已經想好了,現而今的黃粱會如何去走嗎?”
寒蟬平靜的看著人間,淡淡的說道:“叢刃身死,懸薜院叛亂,這樣的事情,都是你我不可能猜到的東西。我又如何知道現而今的人間會怎樣?”
這個劍修轉身看著齊敬淵,輕聲說道:“一切只是順流而來而已。”
齊敬淵輕聲嘆息著。
終究這是一個黃粱劍淵的劍修。
大澤兩岸之人,自然心思各異。
一直過了許久,齊敬淵才輕聲說道:“王上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寒蟬淡淡的說道:“什麼問題?”
齊敬淵走到了大殿門口,抬頭仰看著人間西南,或許可見冥河,或許不能。
這樣一個劍淵劍修輕聲說道:“倘若神女大人,贏了人間,又當如何?”
寒蟬平靜的說道:“神女若是勝過槐安,那麼一切自然付諸東流。只是那不是你我能夠決定能夠揣測的事情,說得再多,自然都是廢話而已。”
齊敬淵沒有再說什麼,行禮辭別而去。
“先生。”
這個懸薜院劍院先生走到了那些殿下長階之上的時候,卻是聽見了一個許久沒有聽見過的稱呼。
少年模樣的齊敬淵負劍在階上停了許久,而後緩緩轉回頭來。
那樣一個劍修微微笑著站在大殿之上。
齊敬淵忽然想了起來,當初在懸薜院幫他換上那樣一身白色大氅之前,這樣一個劍修便是這樣笑著的。
所以其實並不是某個風雪之夜的寒蟬記不起了。
只是許多的東西,他們從始至終都一廂情願了。
寒蟬當然一直都是那樣一個碎碎念著兩萬貫的寒蟬。
齊敬淵嘆息了一聲,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
“初心易得,始終難求。”
柳三月靜靜的停在了假都某條柳河石橋之上,這個早早離開了楚王殿的道人,與劉春風一路閒逛著,卻是不知為何又走到了這裡。
劉春風當初自然是知道在這樣一個地方,困縛著一個形貌醜陋的人,只是那時哪怕是張小魚都不知道這個人是柳三月,自然更不用說這個懸薜院的人。
劉春風並不知道柳三月為什麼會突然走來這裡,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說著這樣一句話,所以只是靜靜的看著一河河水緩緩而去,兩岸柳條舒緩的擺動著。
柳三月卻是不無驚歎的說著:“當初我在這裡的時候,曾經與寒蟬師兄說過,倘若一切不可強求,日後也請將這樣一片土地還給神河陛下。”
這個形貌醜陋的道人嘆息著說道:“便是我,都是一度以為他早已忘記了許多東西,卻沒有想過,他其實一直記得比誰都清楚。”
劉春風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悵然的看著一河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