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故事對於柳三月自然是欣慰的,只是對於這樣一個黃粱懸薜院的道人而言,自然是有著極大的落差的。
一直過了很久,這個道人才輕聲說道:“其實我並不是很能明白,陛下,究竟是如何讓你們這般虔誠的。”
柳三月沉默了少許,而後輕聲說道:“我知道你們黃粱人喜歡談虔誠,在這裡生活久了,我也會時常說著虔誠這樣的詞句,只是人間有時候,未必一定要虔誠。”
劉春風輕聲說道:“不是虔誠,難道是熱愛?”
柳三月低頭輕聲笑著。
“為什麼不呢?”
“人間好好的,為什麼要分隔開來呢?大雪安安靜靜的,為什麼要帶著血色呢?我可以今日起床,開開心心的扛著鋤頭去給自己的菜園子除草,為什麼要將鋤頭換成刀兵呢?”
劉春風輕聲說道:“當然一切都是沒有必要的。”
“是的。”柳三月輕聲說道,“我們或許確實無法阻止一些人間大勢的改變,但也不應該讓大勢將我們也捲進去。”
“萬事知易行難。”劉春風緩緩說道。
“知易行難,便可以不行嗎?”
劉春風沉默了很久,輕聲說道:“三月尹自然可行,但是懸薜院不行。”
那樣一塊臂骨之事,自然不可輕易放下。
畢竟人間歷史萬萬年,也從來未有刨人祖墳而備受讚譽之事。
柳三月沉默了少許,看著劉春風說道:“所以你要離開黃粱了。”
劉春風平靜的說道:“是的。黃粱之事不可挽回,也沒有必要挽回,那麼我自然沒有再留在京都....假都的必要。於人間而言,我自然沒有與陛下作對的理由。只是身為院中之人,有些東西,是不可忍讓的。”
柳三月靜靜的站在那裡,而後輕聲嘆息著說道:“陛下之舉,三月亦無從開脫,或許就像先前說的那樣,陛下不是聖人,聖人尚可被攻訐,更何況世人?”
任何一種話語,落在不同的故事裡,自然可以有著不同的解釋。
劉春風只是靜靜的站在楊柳石橋風中。
不是春風,也未必要是春風。
不是隻有少年,才能去做許多的事情。
柳三月看著一旁的春風院長許久,而後問道:“齊敬淵先生呢?”
劉春風想了想,說道:“他或許會回劍淵。有些東西,當然是要取捨的。他固然是院裡的先生,但是並非院裡的學子,劍淵才是他的傳師授道之地。南北妖族齊聚劍淵,倘若不是假都需要這樣一個劍修,大概他早就回劍淵了。”
劉春風說著,卻是嘆息了一聲,說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懷疑,當初王上源源不斷的將黃粱的一切力量填入大澤以北的戰場,便是為了讓那些曾經離開了幽黃山脈藏匿於人間的妖族有機可乘,從而暴露在人間。”
柳三月倒是沉默了少許,而後輕聲說道:“此事三月亦是不知。”
柳三月終究只是柳三月,而不會是寒蟬。
那個曾經一口一個孤的劍修,獨自在那處風血之後的深宮裡,究竟想過什麼,這個道人自然不可能全部知曉。
劉春風倒也只是隨口一提這樣一件事情,而後輕聲說道:“但這些其實並不重要了。”
柳三月輕聲說道:“重要的是,懸薜院不可能勝過陛下。”
劉春風微微笑著看著身旁一針見血的青天道道人,緩緩說道:“所以其實懸薜院也可以說是用的赴死劍訣。”
北去之舉,自然如同赴死。
柳三月沒有再說什麼,佝僂著身子輕聲咳嗽著轉身離去。
他大抵是著涼了,渾身痠痛,而且夠字數了,也沒有胡扯的心思了,於是頭也不回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