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二十年前,我曾在青天道見過陳雲溪一面。”
白風雨無比平靜的說著。
程露默默的站在一旁,輕聲說道:“那時你們說過什麼?”
白風雨喝了一口酒,淡淡的說道:“什麼也沒有說。”
這個年近百歲,行將就木的老道人抬手指著墓山的那條小道。
“我們站在山道的兩頭,看著彼此很久,誰也沒有說什麼。”
白風雨低下頭來說道:“但我給他讓了路。”
老道人輕聲說著。
“我讓出了那樣一條路,讓那個白髮劍修走上了那處已經漸漸平靜下來的道觀。”
程露沉默了很久,輕聲說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青天道?”
二十年前的故事,程露自然不會知曉,彼時他,或許還在人間某處,如同某個白衣劍修的少年時候一樣,抓著蝴蝶,玩著泥巴,或者看著某朵青藤上豔麗的南瓜花。
老道人輕聲說道:“我不知道,我也沒有問,因為我看得出來,那樣一個劍修平靜而漠然的眼眸裡,並沒有叢刃那樣溫柔的憐憫。”
老道人被叢刃斬斷了一切寸進之路之後,便再也沒有向前爭鋒的實力。
自然不用說面對著那樣一個歷來神秘而古老的劍修。
程露靜默的站在那裡。
世人一直以為陳雲溪一直都在流雲劍宗之中,只是大概誰也沒有想過,這樣一個白髮劍修,在很多年前,卻是去過一次青天道。
一直過了許久,這個來自流雲劍宗的劍修才輕聲問道:“後來呢,前輩?”
白風雨眯起了眼睛,久久的看著那些風雪,而後輕聲說道:“我那時本來已經想要離開青天道了,但是因為陳雲溪的突然出現,我又在那裡逗留了很久。”
老道人喝了一口酒。
“但我沒有等到他下山來。”
“我不知道他在那裡見了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程露等了很久,老道人的敘述卻是沒有了下文。
一直很久,程露才輕聲說道:“沒有了?”
老道人平靜的說道:“沒有了。”
再後來,便是老道人來了南方的故事。
程露安靜的在那裡站了很久,而後抱劍行了一禮,輕聲說道:“多謝前輩相告。”
白風雨只是揮了揮手,這個老道人便坐在風雪裡,安靜的喝著酒,看著南衣城。
程露轉身向著下方而去。
只是在臨別的時候,卻又聽見白風雨補充了一句。
“當年陳雲溪要見的人之中,應該也有我。”
程露回頭看著山巔的道人。
自然是這樣的。
否則為何偏偏在白風雨要下山的時候,在那樣一處青山的山道之上,正好遇見了那樣一個白髮劍修?
只是所有的東西,都在當年的那一眼對視之中。
就像白風雨所說的那樣。
陳雲溪的目光是平靜且漠然的。
在久遠故事裡的陳雲溪,那個青衣時代的年輕的陳雲溪,目光自然是溫和柔軟的。
沒人知道歲月裡的故事,讓這個劍修發生了怎麼樣的改變。
程露什麼也沒有再說,執劍向著老道人再行一禮,而後穿過風雪,走下墓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