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坐在舟頭的,並不是鼠鼠,而是青青。
一隻小翠鳥。
那個小鼠妖的好朋友。
青青的臉上不再有著如同春風歸鳥一般的笑意青青。
很是平靜,很是木然。
便那樣安靜的站在舟頭,隨著小舟蕩著。
“聽說南衣城出事了,我有些擔心鼠鼠。”
青青如是說著,低下頭去,看著如同命運一般起伏著的河水與小舟。
這隻小翠鳥一直看了很久,才輕聲說道:“但我沒有想過,原來早在南衣城出事之前,她便已經出事了。”
這樣一個故事,在南衣城隨便找一個人問一問,便可以知道。
胡蘆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平靜的從身後解下了那柄劍,拔了出來,丟向了舟頭,釘在那裡晃晃悠悠。
“你也可以來一劍。”
青青並沒有去拔那柄劍,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用著一種很是嘲弄的語氣說著。
“劍宗的人,除了劍,便不會講別的道理了?”
或許是這樣的。
劍宗在過往千年裡站得太高了,過得過於滋潤了。
哪怕終日走在人間,遇到許多東西的時候,依舊是習慣性的拔劍。
他們也許相信劍上的道理可以解決一切。
只是拔劍的聲音是生冷的,沒有情緒的。
拔劍的人也不會在劍出鞘的時候有著血肉被割開的痛苦的。
胡蘆沉默了很久,而後輕聲說道:“或許是的。”
這個少年在護欄上坐著,抬頭看著天空。
“我們有時候說著誇誇其談不落於實處的道理,但是往往習慣用手裡的劍來解決問題。”
“我們總是覺得我們應該是對的,哪怕做錯了事,也是情有可原的。”
“人間也許說得贏我們,但是手中沒有劍的他們,往往會保持著沉默。”
“就像當初我殺了鼠鼠那晚,我師兄,帶著劍,來到了南衣河邊,誠懇的說著冠冕堂皇但是毫無用處的話語,譬如承諾,譬如對錯,也譬如世人如果覺得不滿,可以向劍宗出劍。”
胡蘆很是冷靜的說著。
“但是實際上,南衣城的人們,直到最後,都沒有向劍宗出劍。”
“就好像,假如我師父做錯了一些事,然後將方寸留給了人間,說你們如果覺得我不對,可以拿著劍來殺了我。”
“當然,他真的被那個和他一樣穿著白衣的弟子殺了。”
“但是世人呢?”
“他們真的有著拔劍出鞘冷聲說著我劍也未嘗不利的勇氣嗎?”
胡蘆說著低下頭來,靜靜的看著面前的翠鳥小妖。
“就像你現在一樣,也許是在認真的諷刺著劍宗只會用劍來講道理。”
“但從某種角度而言,這又何嘗不是你沒有拔劍的勇氣?”
“你覺得殺不死我,你覺得那是沒有用的,就像所有人面對著劍宗所想的那樣。”
“與其拔劍而刺,無果而終,不如橫眉而立,冷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