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魚當初能夠以九境修為與沐浴過大澤之風的公子無悲打得有來有回,無非便是因為公子無悲在歲月裡受了一些叢刃的劍意,便是神魂都被斬斷了,只能殘喘在人間而已。
大道上下,自然不可同語。
譬如江河之與東海。
所以才稱之為道海。
張三帶著他女兒頂著風雪走了過來,看著巷子裡如同發生過一些戰鬥的場面,暗暗有些心驚,只是卻也沒有說什麼——他只是山月城中一個人畜無害的小奸商而已。
面對這樣的場面,張三自然只好當做沒有看見,牽著自家女兒的手,停在了陳青山身前。與陳青山說了一聲真人我來了,又回頭看著一旁穿得臃腫的小城姑娘。
“你要好好跟著真人修行......”
只是話還沒有說完,便聽見巷子裡那個紅衣女子冷笑著說道:“修行什麼?當一個劊子手嗎?”
陳青山倒是沒有在意,平靜地說道:“不用在意她說什麼。”
姑娘與張三都是點了點頭。
張三又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東西,而後這才從懷裡摸出了一個軟軟的小荷包,裡面大約都是些銀票之類的。
張三把那個小荷包塞給了姑娘,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這裡——他也想在這裡看著二人離開,但是轉念一想,鬼知道那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劍修會不會暴起殺人,還是趕緊溜了的好。
張三在風雪裡走遠了。
姑娘帶著一些不安絞著纖細的手指站在那裡,看著自家父親漸漸走遠。
陳青山的聲音在一旁響了起來。
“你叫什麼名字?”
姑娘回過神來,看了一眼陳青山,輕聲說道:“張梨子,梨花的梨,不顧我爹說以後要修行了,這個名字太俗了,要改一個名字,叫做張離紫,離開的離,紫色的紫,畢竟梨子真人沒有離紫真人聽起來.....”
陳青山平靜地搖了搖頭說道:“不用改,就叫梨子很好。”
叫梨子自然很好的。
叫小魚也不錯。
如果叫做青山,大約是人間最妙。
小城姑娘張梨子點了點頭,又彎下腰將那些吃的抱了起來。
陳青山已經向著巷外走去了。
張梨子回頭看了一眼巷子裡握劍不語的青椒,又有些心慌起來,連忙抱著那些東西跟了上去。
大年初一的人間,依舊是團團圓圓的。
只是終究會有一些不得已的離別。
離開的時候,風雪漸漸停了,山邊暮色裡帶著一些浮躍的紫色。
倘若這句話來解釋離紫,也許陳青山會喜歡一點。
某個東海來的紅衣劍修跟了上去。
畢竟如果走丟了,也許便很難找了,尤其是陳青山這樣居無定所的人。
......
寒蟬坐在某處人間高樓屋脊之上看著書院的時候,有人踩著積雪走了過來。
是一個穿著看起來並不乾淨而且還缺了一塊的白衣的劍修——缺了的那一塊被蒙在了眼睛上。
寒蟬看了許久,直到那個人精準地踩著簷上積雪走到了自己身前。
“你是怎麼看得清楚的?”
張小魚在屋脊上坐了下來,想了想說道:“因為人間有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