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叫他這個名字,原因很簡單。
因為他身材高大,又喜歡白色的花。
往往站在路邊,會因為一些幽幽地開在街角的小白花而駐足。
再加上天獄這個地方給世人的印象,這使得那幅畫面就像一隻粗魯的猿猴在看著人間的細緻美好一般。
所以他便有了柳白猿這個名字。
槐都的人們有時候常常懷疑,那個曾經兵部侍郎柳三月與柳白猿之間的關係。
畢竟柳青河這個名字與柳三月,實在是意味相仿。
但是實際上,柳三月與柳白猿並無關係。
柳三月是青天道山下小鎮裡的一個世人而已。
而柳青河。
是一個活了有些年頭的人間大妖。
之所以是有些年頭。
因為世人也記不得這個總是藏在黑色的牆後面,在種著高大的白色的梨樹杏樹的天獄,是否曾經有過別的獄主。
雖然無論是柳白猿這個名字,還是天獄獄主的身份,都容易讓世人覺得這是一個凶神惡煞的人。
但是世人卻忘了他的本名叫做柳青河。
所以柳白猿那身黑袍下籠罩著的,其實是一個常年帶著笑意的溫和儒雅的面容。
“巳午之時,我們不談論這樣的東西。”
柳青河笑著看著人間長街緩緩說道。
柳青河閉口不談妖族,自然不是因為他是妖族而站在李成河的對立面。
在妖族的身份之上,直屬於陛下的天獄之人身份,自然永遠要高於一切。
年老的兵部尚書大人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自然也不會多想什麼。
事實上,當李成河會來這裡問柳青河,便代表了這個人是立足於兩族之間的存在。
李成河聞言,同樣轉過了頭去,看著那些穿行在街頭的妖族與世人,輕聲說道:“我並非談論妖族之事,只是陛下這一次,離開人間確實太久了。”
柳青河微微一笑。
“陛下回來又怎樣呢?”
他看著身旁的尚書大人。
“天要下雨,這也不是陛下能夠決定的事。難道陛下也要像黃粱人一樣,虔誠地在某些地方跪伏下來——雨啊雨啊,你不要下了?”
李成河緩緩說道:“下雨的時候,人間的雨傘都會隨之漲價,總有些人就會買不起雨傘,於是受些淒寒苦冷。這是因為沒有人去約束那些商人。”
這自然是極為有道理的事。
所以柳青河也沒有反駁,只是抬起頭來,看著春日的天空。
天空談不上晴朗,但也不是陰沉的。
“但還沒有下雨啊,李大人。”
李成河微微咳嗽了兩聲,說道:“雨總要下的。”
對於世人而言,春風撲面是一件極為舒適的事情。
然而對於這樣一個老人而言,春風未嘗不是另外一種寒意。
所以才有春意料峭一詞。
柳青河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裡。
槐都那些平整而光亮的街道上,人人妖妖正在走來走去,高樓層疊著向上,那些瓦簷像是一些落了黑雪的雪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