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許春花沒有回來。
至少,在陳鶴賣完了豆腐之後,那條漾動著上午春風的巷子裡,他並沒有看見那個小鎮姑娘在巷子裡等著他。
陳鶴心想,也許是今日自己的生意格外好,早早的賣完了的原因。
所以一時之間也沒有急,慢悠悠地推著自己的天衍車,在巷子裡軋著石板吱呀吱呀地走著。
這輛產自南衣城懸薜院的輪椅小車,終究還是在陳鶴人間到處瞎躥的旅途裡,開始慢慢地有了一些鬆動。
陳鶴決定哪天自己給它修理一下,免得路上散了架,把自己的那些找了好久才在槐都找到了一家嫩豆腐店裡買來的豆腐全撒了。
雖然草為螢的天上鎮有更好的豆腐,不過終究那樣太麻煩了。
當初請陳懷風吃那頓鐵板豆腐,自然可以從草為螢那裡拿,畢竟只是吃一頓,陳懷風也不會去追問豆腐到底哪裡來的。
但是在人間做買賣不行。
神河的律法管得很嚴,尤其是在這種吃的東西方面。
更不用說這是槐都。
陳鶴的豆腐如果來歷不明,自然就有可能去蹲大牢。
輪椅小車吱呀吱呀地胡亂響著。
陳鶴也在胡亂想著。
而後停在了小院前,陳鶴並沒有推開門走進去,而是在輪椅小車的角落裡拿出了一個食盒,裡面當然不是賣剩的鐵板豆腐。
而是陳鶴一早就留下來的。
放在了那個天衍機的旁邊,現在依舊帶著餘溫。
不過現在還很早,陳鶴自然不急,將它從車裡拿了出來,放在了膝頭擺著。
雖然說身動方能心靜。
但是有時候心裡想些其他的,也能夠讓有些不安的心靜下來。
所以當陳鶴出現在這條巷子裡,並且沒有看見那個穿著碎花小裙的小鎮姑娘的時候,便開始想著很多別的東西。
本應該閒雲野鶴的陳鶴低頭看著膝頭的那個帶著熱氣的食盒。
如果等它冷了,許春花還沒有回來,自己就去找她。
於是那個食盒就真的冷了。
陳鶴這一次沒有胡思亂想,站了起來,將那個食盒放回了車裡,而後走進了院子裡,提了一壺水出來,開啟了裡面的天衍機,將水倒進了裡面那個早就燒乾了的鐵壺之中。
來了槐都之後便很少開過的輪椅小車被再次點燃了。
陳鶴在春風裡坐上了天衍車,自從在草為螢那裡學到了那種奇妙的過彎方法之後,便是這樣狹窄的巷子,也再難不倒陳鶴。
天衍車的聲音並不嘈雜,整個槐都都處在一種機括執行聲音之中,這樣的聲音自然有多突兀。
陳鶴一騎絕塵,向著時刻輪轉變化之中的槐都而去。
......
“陛下什麼時候會回來?”
槐都兵部侍郎李成河抱著用以抵禦春風寒意的暖爐,在那扇天獄的大門前站著。
在他的身旁,站著的是一個金紋黑袍的高大中年人。
槐帝時期所建立的鎮鬼司並不屬於朝堂體制之中,而是一個直屬於陛下的監察機構。
前身為鎮鬼司的天獄自然亦是如此。
所以面前的這個中年人,可以稱之為大人,也可以叫做獄主。
箭士柳白猿。
因為在他的手裡,掌握著一張大羿之弓。
但事實上,這個天獄獄主的名字並不叫柳白猿,而是柳青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