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對於草為螢而言,也只有叢中笑這個名字,算得上故人。
“前輩在想什麼?”
陳懷風沉默的看了很久,轉頭看著一旁的青裳少年問道。
草為螢終於低下頭來,站在墓山之上張望著人間夜色。
“沒有想什麼。”草為螢輕笑著說道,“只是四處看看。”
陳懷風看著草為螢臉上的那種笑意,緩緩說道:“那前輩可以多看一會。”
草為螢聽到這句話,卻是低下頭來看著一旁的陳懷風,這個身形高大的劍宗弟子,便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看著少年。
這句話的意思很是耐人尋味。
主人家與客人說話的味道。
譬如有人來做客,看著庭中花草,於是主人便說,喜歡可以多看一會。
如果熱情好客一點的,可能還會挖一些出來裝在盆裡讓人帶回去。
所以草為螢覺得很是有趣。
看了陳懷風很久,轉回頭去,靜靜地看著人間,說道:“你好像有些怕了。”
陳懷風沉默了少許,看向南方,輕聲說道:“或許是的,那片大澤裡的某個歸來的神女,一直便是南衣城之上的陰影。最開始見到前輩的時候,我也曾歡喜過,因為我知道前輩是劍宗的人。但是隨著這個故事繼續往後發展,我便開始惶恐起來。”
陳懷風抬頭看向草為螢,緩緩說道:“前輩你們太高了。”
草為螢沉默了少許,說道:“是的。”
陳懷風看向人間劍宗,頗為惆悵地說著:“師父來了又走,一副完全不管事的模樣,我雖然不是人間劍宗最大的時候,但卻是劍宗裡最強的那一個,就像當初說的那樣,作為師兄,總要站出來,不然都愧對那一句師兄。很多東西,我至今都沒有完整的告訴過他們,他們可能會猜到一些東西,也可能在大澤裡看到了一些東西,但是終究對於他們而言,那是沒有證實的東西。”
陳懷風嘆息了一聲,又看向南方,繼續說道:“神女也好,前輩也好,你們這樣的存在,哪怕真的無慾無求的待在人間,我都很難放下心來。以前我總是不能理解,為什麼在一千多年以前,明明劍聖師祖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坐在高崖之上,世人卻總是擔心他會瘋掉。但是現在我卻是能夠理解了。”
“前輩你們太高了。”陳懷風輕聲說著,低下頭來,看著擺在膝頭沾著泥土的劍。“人間承受不起你們的一念之差。”
“所以。”
陳懷風抬起頭來,很是誠摯的,如同懇求一般的看向草為螢。
“人間很好,我也很喜歡,前輩如果很喜歡很懷念,可以多看幾眼,看完了之後.....”
陳懷風頓了一頓,臉上的神色變得堅毅起來。
“還請前輩離開。”
草為螢握著酒葫蘆站在一旁,微微笑著,說道:“自然是這樣的。但是......”
草為螢看向陳懷風,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陳懷風愣了一愣,輕聲說道:“陳懷風。”
“好的。”草為螢喝了一口酒,輕笑著說道:“但是陳懷風,你是握劍的人,握劍的人,要把道理握在自己手裡,而不是寄希望於別人心念通達。”
陳懷風沉默著坐在那裡。
“你今日可以這樣與我說,我不會生氣,因為嚴格說起來,你們都算是我的劍道後人。”草為螢平靜地說著,“但是倘若今日站在這裡的,是那個從冥河中復甦的瑤姬呢?”
草為螢說的是事實。
當初他便與陳懷風說過。
人間劍宗第一代宗主,斜橋的劍便是他教的。
所以草為螢自然會對陳懷風這種情緒予以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