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多少的失望,將陸以蘅扯到一邊:“你們說走就走?”得,他竟還有些興奮,至少一百八十兩銀子不用償還了。
陸以蘅打掉他的手:“別以為逃的了賭債,”她早看穿了。
樊山先生咂嘴:“現在正直年中,你讓我上哪兒給人寫對聯子。”他可沒銀子。
陸以蘅挑眉:“那就寫點兒別的,您老墨寶不是千金難求嗎?”一句句大話挺會往外拐的。
“比如?”
“五講四美,八榮八恥。”
“呸,那還不如寫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有道理。”陸以蘅豎了個大拇指,退身恭恭敬敬,“暫別師父,無需相送!”這八個字當然是說給鳳明邪聽的。
她可是個尊師重道的姑娘。
樊山先生只敢在兩匹馬兒消失在林間時咬牙切齒。
北戎居於大漠,近幾年來花費人力物力闢了不少綠洲地,風光不差,這個時節往來客商不少,一路行來不覺寂寥。
瀾先生如今在蒲盡養了一百多匹駱駝,偶爾還給過往的商隊提供一些便捷和住宿。
老頭子將遮風擋沙的皮帽子扶正,舀著清水灌著駱駝槽,突得聽到身後有些細微的鈴兒響,叮叮噹噹。
他還沒直起身已經笑開了壞:“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那身輕紗氈帽籠下的五彩雀羽著實晃花了瀾先生的眼,不知是不是這大漠陽光強烈,燥風感懷,老頭子再一瞬落下了淚來。
當初聽聞大晏傳來的噩耗,瀾先生沉默不語將自己關在王庭三天三夜,好像在那個封閉空間將風小王爺這半生的戎馬繁華都在腦中反覆了一遍又一遍,那個風華絕代的男人在年華最好的時候,突然,離開了這個人世,是不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不是的。
銀鞍白馬少年郎,應該,意氣風發、指點江山。
瀾先生喝了個酩酊大醉。
直到半年前,他突然收到了一封金絲信箋,沒有隻言片語,唯獨,一縷孔雀尾。
老頭子抱著信箋哭的不能自己,擦完眼淚,決定辭官返鄉。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卻只有他參透了,那個遠在天邊常常掛念在心風華正茂的男人,終有一日,還會再相見。
那時的他們,不再是什麼王侯將相,不再有什麼陰謀詭計。
他們是故友,故友相聚,平凡而熱烈。
瀾先生嗆聲拍了拍身邊的小駱駝,忙將兩位客人迎到了帳篷中,老頭子圍著鳳明邪轉了三圈,盯了足有一盞茶的時間——
不可思議啊,鳳小王爺是必死的絕路,沒有人能夠將嵌入心尖的銀針去除,他們都知道結果,可是,看著眼前人起死回生,瀾先生不得不嘆。
聽說是陸以蘅的師父花了五年之間才慢慢調理好,否則,一命嗚呼。
“好一個救世神醫,不知用的何等法子?”瀾先生是帝師也是個大夫,對於這麼個不曾聞名的醫者頗有興趣。
鳳明邪的指尖攆著茶盞,似是眼底裡也有些不明卻知無不言:“科技。”對,那個人是那麼說的,雖然,他也不懂,這兩個字眼的意思。
“科技?”瀾先生摸著鬍子在腦海裡琢磨了半天,從來沒有聽聞過這等方法。
“對,科技。”陸以蘅掩唇一笑,偷偷地,好像一說起樊山先生,陸以蘅忍不住就是眉開眼笑。
“不許笑。”鳳明邪微微蹙眉,伸手在她腦袋上扣了一記,“你此前你可從未告訴我,你師父是那般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