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以蘅以前鮮少做飯,畢竟她手藝之差人盡皆知,只是這五年來小姑娘在山下的村子裡還蘑菇了一手南屏特色,若是幾年前,她都不相信自己願意靜下心來蹲在廚房倒騰柴米油鹽,只是現在,竟有些心甘情願。
她聽到了鳳明邪的輕喚,男人已經站在身後,她將手中的菜葉拾去丟進清水盆中:“什麼事?”
小王爺伸手將她無心收拾的髮絲別去耳後卻不說話。
陸以蘅想了想,指尖在羅裙輕輕拭去水珠,嘆了口氣:“想去哪兒?”
鳳明邪眸中明光微微嶄亮,陸以蘅就知道自己問對了。
這五年來的確,鳳明邪可算得是“軟禁”南屏山中,她的“無微不至”有時候連自己也覺得矯枉過正,可偏偏,陸以蘅不敢冒一丁點的風險。
樊山先生是怎麼救回小王爺的,她一清二楚,遍地血色歷歷在目,想到就渾身發憷。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痛心徹骨的怕。
害怕。
怕的要命。
盛京城的十里紅妝埋下了一顆致命的種子開出像極了罌*粟的花。
陸以蘅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擺脫鳳明邪,同生共死這樣的詞,她不怕,可卻怕了獨活的勇氣。
她承認自己不夠堅強也不夠勇敢。
“蘇一粥的大婚,你我都沒有到場。”
“銅雀金珠都送給了他,那小子樂得高興。”陸以蘅撇嘴,銅雀金珠是她與鳳明邪的定情之物,經歷千重萬險才匯聚一堂,就這麼叫男人大大方方的送給了蘇一粥。
呸,便宜那個臭小子。
“幾個月前,瀾先生信中說聿江公主誕下小皇子,她想你的緊。”他會說話,搬出了聿江。
說起那嬌滴滴的公主,陸以蘅久知道男人埋什麼心思:“我看是王爺您想去一回北戎。”
“故人相邀,不善拒絕。”尤其是瀾先生,鳳明邪的半條命也是那個老頭子救回來的,如今的瀾先生卸下官職以養駱駝為生,自由自在,快活得很。
“哼,你剩下的半條命還不是叫他們給害的。”陸以蘅忍不住哼唧,她喜歡聿江公主,可不怎麼歡喜那個赫圖吉雅,看起來書生文氣卻是一頭沙漠孤狼,當年北戎的刺客害慘了鳳小王爺。
鳳明邪眉宇微微一簇,稍有落寞流出,陸以蘅心一軟忙道:“你想去哪兒都好,我陪著你,但……”她伸手繞了繞男人的長髮,明知他是故意的卻總是狠不下心,“有什麼事,一定不要瞞著我。”
是傷是命,是好是壞,陸以蘅要知道鳳明邪的全部。
而不是擔驚受怕,直到男人嘆著天命終了卻無能為力。
她一樣可以為他出生入死,為他肝腦塗地。
“明兒一早就啟程。”陸以蘅不多磨嘰,男人會提出來定是思慮良久,他是個有分寸的人,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向來量力而行。
這五年,調理極佳。
鳳明邪怔愣,沒想過陸以蘅這麼輕鬆就答應了。
“可要……告知樊山先生。”畢竟在這兒叨擾了五年,第一次出遠門,總不能不和主人商量商量吧。
陸以蘅嫌棄的擺手,無需。
有時候鳳明邪都覺得這對師徒壓根不像真正的師徒,雖然樊山先生看起來清冷不善言談,總喜歡擺著一幅出世謫仙的模樣,可偶爾在陸以蘅面前流露出的鬧心半點不是長輩對晚輩的。
尤其,樊山先生年歲不大。
這是鳳明邪倍感意外的,當年聽說阿蘅有一位高深莫測的師父,還以為是耄耋老翁世外高人,沒想到,竟這般年輕。
於是,樊山先生還當真在第二日瞧見鳳明邪跨身上馬才知道,這兩人竟想不告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