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羲冷冷笑了一聲,從我身邊走過,徑自走到窗邊,抬手指向了遠處煙霧繚繞的亭臺水榭“我在這宮中生活了二十幾年,你也在這裡停留了無數日夜,皇宮從來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也有你躲不開的皚皚白骨,要想在這裡生存下去,看到頭頂上的日光,‘身不由己’從來都只是最可笑的藉口。”
“青枝,如果這真的只是一場交易,你給的未免太少了。”岑羲轉過身來看我“沒人會心甘情願地放走自己已經到手的獵物,我想,父皇現在應該已經下旨,要私下處死他了吧?”
“你說什麼?”我震驚,然細細一想,又該如此。
皇上的果決和狠辣,我一直明白。
“現在你去,也許還有轉機。”岑羲深深看了我一眼,轉身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微微斂袖,繼續開始為自己手中的錦繡山河圖添墨描畫。
我咬牙瞪他,暗中卻是氣洩。
敢情今個兒又是被他忽悠了一通,還沒交鋒,就已經輸了。
或許,我一開始就不該來找他。
縱身從視窗躍下,我閉上眼睛,輕輕落在了一處屋簷上。
再回頭看了一眼禁言閣,我抿了抿唇,飛身而去。
“主子,這麼放任沈相,也許下一場禍事就不遠了。”魯鼎現身在閣頂,他俯身跪在岑羲面前,神情間全是不解“您為什麼要她去救杜少城主,他若被皇上處死,我們豈不是省下些力氣?”
岑羲抬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魯鼎,輕輕冷笑了下“凡成事者,需得往前看,一時的利益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
魯鼎一愣,呆呆看向岑羲。
主子的意思莫非是想利用沈相的重情重義,趁此永遠斷了杜氏一族的後路,免去芩國的這一禍患嗎?31
那沈相之謂之情,豈不是變得無地自容?沈相那麼相信主子,此事一旦做下,也許日後想要好好相處就難了。
“主子可……可想過沈相大人……”
“她會明白我,她也必須明白。”
魯鼎的神情僵住。
“父皇的病如何了?一春子大夫是如何說的?”岑曦看了一眼魯鼎,問。
魯鼎霎時回神,他低頭回稟道“皇上的病是急怒攻心所致,一春子大夫說,如果沒有天賜神丹,皇上恐怕是拖不過這幾日了。”
岑曦的怔了下神色,沒有說話。
“主子要去看看皇上嗎?”魯鼎試探地問了一句。
岑曦沉默了很久,最後只是將視線淡淡落到自己筆下地畫卷中。
“冤孽,償命。”
如果說從前,我一定不會想到自己會三番五次來這個地方——天牢。
說實在的,我很怕來這個地方,不過我想,大概這個世上也沒有人不怕來這個地方。
一柄長劍殺進黑暗無光的地底深處,我拂袖斬斷牢牢鎖住的鐵鏈,揚腿踹翻了正端著毒藥的托盤。
“沈相大人!”李全心裡一驚,焦急地去看摔到地上的藥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