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驚蟄在林瓏耳邊說了句什麼,把一樣小瓷瓶交到她手中。林瓏點頭,接過瓶子擰開蓋,道:“等一等。”
林瓏走到鳴蟬旁邊,先在他身上找出幾處穴道,對王初梨道:“往這裡打他,封住他的穴道,他就不會反抗。”王初梨點頭,拔下頭上的簪子直接往穴位上捅,邊驛看得驚心動魄。
“這是烈火散。也沒什麼大用場,是我有次在家自己研究出來的,攝入以後會覺得很渾身火燒火燎的痛,和被火燒的感覺差不多。”林瓏道。
鳴蟬道:“你告訴我死不了,我怎麼會怕呢?”
林瓏笑了一笑,把瓶子小小的口對著他的鼻子用力往裡一倒,鳴蟬登時精神抖擻地瞪大眼睛,緊接著,他痛苦地嚎哭起來,涕泗橫流地嚎啕起來,整個人都繃直了,然而大穴被封毫無力氣,王初梨又按著他,使他不能活動,他嚎啕了好一陣,精疲力竭地癱倒下來,道:“你們想知道什麼,我告訴你們……我全都告訴你們,好不好,治好我。”
邊驛問道:“說一個假字就加大劑量。申王要幹什麼?”
鳴蟬面部扭曲,費力說道:“他要……啊啊……他要殺了所有阻礙他登上王位的人……”他痛苦得倒抽涼氣,然而一抽氣反而更痛苦,他呻吟道,“能不能先幫我解一半,我好痛!”
林瓏道:“你繼續說。”
鳴蟬道:“他殺了趙似,殺了皇帝,還要殺端王。”
“僅僅憑著一人之力嗎?”
“不是。不夠的。這個勢力太大了。”鳴蟬哎喲哎喲地叫喚著,眼淚流出來都是燙的,無論什麼東西觸碰到他面板,他都覺得滾燙無比,猶如受了炮烙之刑。他的聲音都變了:“章宰相在幫他,華陽教也在幫他……”
邊驛聽過華陽教的名號。華陽教製造的失蹤案不可勝記,往往是追溯到某一個人,在真相揭開之前就斷了鏈子。華陽教,神出鬼沒的華陽教。
他問道:“華陽教在哪裡?”
“什麼?嘶——”鳴蟬聽到這個問題,慘淡地笑起來,“華陽教當然是無處不在了。”
烈火散一燒,他疼得慘叫起來:“我告訴你們,我告訴你們!在長禧山的山腰,那裡有一池溫泉,順著溫泉下去——燙!”他手腳亂伸,胡說八道,“申王殿下要殺了我了,燙,燙,救我——”
“燙?”王初梨幽幽道,“大冬天的,怎麼會燙呢。”
邊驛回頭道:“要救他嗎?”
林瓏不置可否地笑道:“他又沒有受傷,我的藥只治傷口。”她說罷,笑眯眯地看了眼王初梨。王初梨對她的話很是滿意,又問了句:“你問完了?”
邊驛趕忙將匕首雙手遞上還給她:“問完了。”
“你騙人!”鳴蟬慘呼,“把藥給我!把藥給我!”
然而他看見王初梨將匕首高高舉起,對準他的面龐,冷聲道:“沒有藥。去死吧。”
他忽然一陣輕鬆,道:“是你就好——”
王初梨的手微微一抖。
“謝謝你幫我減輕痛苦,你不殺我,我只能這樣活著,你殺了我,我就不再痛苦了。謝謝你,你真是讓我快樂的——”鳴蟬笑道,“我的,小美人。”
王初梨氣得不能自已,想殺又不能下手,身體一陣一陣地發虛。她只能扶著額頭,燒灼感一陣一陣上來。
邊驛看她情緒失控,淚流滿面,問道:“怎麼了?”
王初梨非常憎恨被問及這個問題,然而鳴蟬很樂意說。
“我呀,”鳴蟬虛弱道,“在來的路上,我把她——”
王初梨猛地一刀紮下去!
電光石火地,有一樣東西飛也似地旋過來,在她的刀尖一撞,刀往旁邊一歪,扎到鳴蟬脖子旁的地面。這一次攻擊異常地迅猛以及悄無聲息,如同暗夜裡的幽魂,連邊驛都不曾察覺,因而大驚失色地抬頭道:“誰?”
“才一會功夫,就不認得我了嗎,小捕快?”
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他看著門口,雪白大地是明亮的背景,逆著光有一臺高大的轎子。那人身在轎中,語氣平和,卻是摒棄了一切的情緒波動,沒有情感的惡鬼。
王初梨抖得厲害。她有些過呼吸,眼看著人要倒下去,林驚蟄見了於心不忍,終於過來將她扶起來。她試著反抗未果。她害怕得失去力氣。